少正卯一面听着,一面感叹,“感叹我和公山不狃一世英名,想不到都败在你这个小女子身上,那公山不狃听说狼狈逃到齐国,我却被你们鲁国押下,难道这就是天意?”
“这就是夫子说的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能活。”叶子站起身,正色道,“你口口声声说各为其主,却用尽了各种手段,难道别国百姓就不是人了吗,就不应该好好对待吗?别把国家当借口,借以实现自己自私的目的。”
叶子说罢,转身就欲走。
少正卯黯淡了神色,却注视着叶子袅娜的身影,轻声道:“叶子,我喜欢你!”
叶子身形一顿,缓缓转身,漂亮的大眼睛里升起了迷茫,“你——喜欢我?为什么?”
少正卯笑了,他闭上星眸,柔声道:“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他张开星眸,眼中全是柔情,“我确实喜欢你,你单纯可爱,真诚善良,就像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是这个浊世的奇葩。”
叶子嘴角抽搐,这个男人还真会说话,说得她心里甜蜜酥麻的。
她微微红了脸,低头道:“你多保重吧。”
少正卯目送着叶子远走的身影,缓缓伸出掌拍向自己的头顶……
叶子刚走出牢房,就见颜渊和子贡迎了过来。
子贡上下打量着她,颜渊则上前柔声道:“他还好吧。”
叶子心神不宁地道:“还好吧。”
这时就见狱卒慌乱跑出来,大喊着:“不好了,少正卯自杀了!”
叶子心一惊,转身就要往牢房里跑。
她知道他是必死之人,却不希望他这么早就死。
子贡一挥手,大喝道:“颜渊,拦住叶子,送她回去!”说完,转身跑进牢房。
颜渊离叶子最近,此刻抢上前拦腰抱住叶子。
叶子挣扎着,泪水蜿蜒而下,她哀哀道:“颜哥哥,让我再看他最后一面吧。”
颜渊叹息着搂紧叶子,“还要怎么看,你刚刚在里面呆得时间已经很长了,该说得都说了。他自杀说明他彻悟了,你就让他安心去了,好吗?”
叶子扑进颜渊怀里,放声痛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难过,是为他刚刚甜言蜜语地说喜欢她?还是为他曾经替她挨了一箭,救过她的命?还是更早时,他雍容典雅地出现在她面前,送给她桂花糕,抹去她嘴边残渣?
还是更更早时,他一身紫衣,站在阳光下,散发着比阳光还耀眼的光芒,对着她温润一笑,话语轻柔,“小弟弟……”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书院。
颜渊走出叶子寝房,轻轻合上门,却见子贡匆匆而来。
“叶子怎么样了?”子贡急声问。
颜渊“嘘”了一声,侧耳听了听寝房的动静,这才拉着子贡走到僻静处,悄悄问:“师兄,怎么样了?”
子贡轻叹一口气,“少正卯自杀身亡,鲁王要夫子将少正卯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颜渊唏嘘不止,“想不到国与国的斗争,最终迁怒于个人,实在是让人感慨。”
“叶子呢,精神还好吧。”子贡向寝房方向望了望,仍旧不放心地问。
“开始哭了一场,这几日倒是没见异常,少正卯的事情最好别告诉叶子。”颜渊颦着清眉道,漂亮的脸上飘过几丝愁云。
“知道了。”子贡舒口气,“我会封锁消息的。”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前院大呼小叫:“子贡师兄!”
子贡和颜渊同时道:“冉求?”
两个人拔腿跑向前院,见一身黄衣的冉求,气喘吁吁跑过来。
“求,怎么了?”子贡抓住冉求,沉声问。
“快……快……夫子……”冉求喘息着,话不成句。
子贡眯了细长美目,冷然道:“夫子去了季大人府中?”
颜渊忙道:“冉师兄,你不用急,慢慢说。夫子去哪里,必有子路护卫着,倒是不用过分担心。”
冉求喘息方定,这才说道:“齐国带着美女百名,良马百匹,在鲁齐交界处的南门外搭起千里凉棚,载歌载舞。季桓子听说了,前去观看,结果被迷住,如今又拉着鲁王去观看,鲁王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夫子说,他要找季桓子讨个说法。”
子贡看向颜渊,“回,你叫上师弟们,我们一同去看看!”
颜渊应声着,转身要走,却见叶子站在杏树下,看着他们。
“你怎么起来了?”颜渊奔过去,紧张地问。
叶子噘起嘴巴,“我也要去!”
“这……”颜渊沉吟着,看向子贡。
子贡大步走过来,“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我们此去会很危险,你还是别去了!”
“越危险越是要去!”叶子大声道,“这样才锻炼成才。再说了,”她放柔了声音,“我也不能总让师兄们保护,我也要强大起来,保护师兄们!”
子贡和颜渊都笑了,冉求风情美目在叶子精致的小脸上转了转,心中暗自惊叹,这才多久不见,这个小师弟越来越俊俏了。
子贡正欲开口,叶子突然抢声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做你小师弟了,我就离家出走!”
子贡愣住了,见叶子神情极其认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坚强的光芒。
他心一动,也许忙碌会让叶子忘掉曾经的不快,保护太过未必是个好事。
子贡摸了摸叶子的脑袋,勾唇一笑:“那还等什么,一起走吧。”
叶子欢呼一声,上前抱住子贡,甜甜道:“子贡哥哥,你最好了!”
子贡身子一颤,神思有片刻的恍惚,转而勾了叶子的小鼻子,笑道:“别总威胁说不做我小师弟,估计我会更好。”
叶子嘻嘻笑着,跑到颜渊身旁,拉着神情复杂的颜渊,去召集师兄们。
鲁国南门,鲁齐交界处的郊外。
千里凉棚绵延悠长,棚内百名美女且跳且唱,丝竹盈耳,燕语莺声。
孔子站在不远处,感慨万分。
子路上前道:“夫子,我们还是回吧。季桓子拒绝见我们,我们何必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