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把李建刚的意思向杨铭轩说了说,不过,那也是Summer的意思。她也不想杨铭轩在这样的生产线上没日没夜的“苦熬”。她多次想向杨铭轩提出让他换一下环境试试,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张不开口。
这次是由于李建刚的提议,Summer才鼓了鼓气向杨铭轩又一次提出让杨铭轩“出任”线长的事情。她担心杨铭轩因此而大声地与她叫喊。杨铭轩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生气的,就是生气了,也就大声地说上几句话。尽管是大声地说几句话,Summer都感觉到杨铭轩的语气中带着刺心的痛。
杨铭轩听完Summer的话并没有大声地说,显然杨铭轩没有生气。不过杨铭轩的表情让Summer摸不着头脑,杨铭轩既不说话不生气,像是没有听到Summer跟他讲过的话一样。杨铭轩默默地在生产线上做着苦燥得要命的工序。Summer也不想再跟杨铭轩重复刚才她说过的话,她坚信杨铭轩是听到了她刚才的话的,或许杨铭轩有其他的考虑。
在KE生产中心做什么线长已经深深地从杨铭轩的脑海中抠去了,他不想再回到生产线上做什么线长,Summer也提议过让杨铭轩进入其他的部门,比如说仓储管理中心,更或是Summer所在的品质保全中心。杨铭轩不可能再回到那个KE装配的N车间里,再去面对曾经的那些“领导”。
Summer陪杨铭轩一起吃完饭,杨铭轩把Summer送到Summer父母的出租屋门口。从下班到回到Summer父母的出租屋门口,杨铭轩一句话也没有说,Summer也没有说什么。分开的时候,Summer拉住杨铭轩的手,说:“在生产线上跟你讲过的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们都挺你的,你看吧,你要是做了线长,你自己下班也早点,员工们也做得轻松,这样的话,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不是吗?”
杨铭轩还是不说话,Summer松开杨铭轩的手转身就进了父母的出租屋。
杨铭轩低着头慢慢地走着,Summer的话他是想过了的,但他打心底里不想再去面对James他们了。James是KE生产管理中心的总经理,自他轻松地把KE装配总厂的重任扔给现在的厂长的时候他就找到杨铭轩,鼓励杨铭轩说:“你在这里好好干,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东山再起的。”
James说这句话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杨铭轩认为James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或许James已经忘记了在KE还有杨铭轩这个人的存在。James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装配厂,他已经不想再踏进装配厂半步了。
被James遗忘了的杨铭轩苦苦地等着James的“搭救”,可等来等去只等到了自己“白发苍苍”。杨铭轩唉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说:“一个堂堂的总经理都靠不住还能靠什么呢?”
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夜里,杨铭轩又想到了家乡的父母,母亲含着泪声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叫他回去,而旁边的父亲却咬着牙关,像是杨铭轩欠了许多的债一样。杨铭轩默默地冷笑一下,心里念叨着:“人家都说儿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想着想着,杨铭轩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向着他笑,他也笑着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我母亲叫我回去看你们,你们说我要回去吗?”
爷爷奶奶笑着,抚摸着杨铭轩的头,说:“轩娃儿啊,爷爷奶奶看到你在这里很高兴,我的轩娃儿就在这里吧,这里可比咱那山沟沟好多了,咱那里除了山还有啥啊。”
“你们不想我吗?我想回去看看你们,我想你们啊——”
“傻孩子,这不爷爷和奶奶来看你来了吗?你在这里很好,把别人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当一回事儿,我们看到你这么有出息,总比在山沟沟子里刨土强上多少倍啊。”
“爷爷、奶奶——”杨铭轩看着眼前的爷爷奶奶们慢慢地模糊了,一声声地叫着。爷爷奶奶们没有理睬他,依然离他而去了。他挣扎着喊着,却被睡在他上铺的舍友推了推。他睁开眼,舍友说:“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只看你嘴巴张听不到出声。”
“是,是做了个梦。”
舍友们开始洗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杨铭轩依旧是低了头慢慢地向车间走去。在进车间门的时候,Summer一把拉住杨铭轩,气喘吁吁地说:“铭轩你怎么了?叫你你也不应一声。”
“哦。”杨铭轩应了一声。
“真拿你没办法,”Summer还是喘着气,说,“昨天晚上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铭轩淡淡地说:“考虑了,考虑过了,没戏。”
“怎么会没戏呢?你不是没有那个能力?”Summer的声音显示提出了许多,旁边有几个要进车间的同事们回头盯着Summer看了又看。
“我说没戏你可别不信,你若是不信那我就让你死了这个心。”
“你说说看。”
杨铭轩冷笑了一下,把他考虑的结果告诉了Summer。Summer连声说着“我不信”就跟着杨铭轩到了生产线上。刚到生产线上,线长已经等在那里了,线长看到杨铭轩笑着嘴都合不拢,说:“铭轩大哥,是不是要来解救我啊?”
“那是当然,我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呢。”
“那么说铭轩大哥愿意接下我们这条生产线了,我这就给大家开会,宣布这个好消息。”线长说着,便抬起手要召集生产线上的员工们开会宣传杨铭轩接管生产线的事情了。杨铭轩连忙阻止说:“别,千万别,我知道你是不想再接手我们生产线了,这哪个当线长不是你和我能说了算的,这样吧,你把这件事向车间主任和厂长他们讲一下,只要他们同意了,批准了我那时再宣布吧。现在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听你的安排,如果没有其他的安排,我还是回到我原来的工位做我原来的工序。”
线长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兴奋着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跳出“火坑”了,但见杨铭轩说完跟往常一样慢慢地走到了他原来的工位,开始操作他原来的工序了。线长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他身边的Summer,问:“怎么回事?”
“做不做线长你说了不算,除非你是车间主任和厂长。”Summer也扔下了一句离开了车间。
“不行!坚决不行!”车间主任一听到生产线长提出让杨铭轩接管生产线的提议后马上就反对起来。
“为什么不行,我认为他是可以的。”生产线长狡辩着。
“行不行,可不可以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好了,生产线上还有很多事情了,你把生产线接管的那么乱,乱七八糟的,还想把这个烂摊子扔给别人,想都不要想了,你也别走什么厂长的路线,我不行,厂长也不会同意的。”车间主任命令线长回生产线上工作,线长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看到车间主任去了另外的一个车间,线长快速地跑进了厂长的办公室。
线长这次先不提杨铭轩,先把自己生产线上的困难给厂长讲了又讲,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搞不定生产线管理等各个方面。厂长取下自己的眼镜,掏出手帕把镜片擦了擦,问:“你这么说就是你不想再做这个线长了?”
“嗯。”线长应了一声。
“那好,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自己也自认为没有这个水平和能力,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但在我们决定替换你之前,也就是新任线长没有到位之前,你们生产线的各项工作,还是要靠你来支撑的。”
“这点我会做到的。”线长跟着说了一句。
厂长将头抬了抬,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又将脖子扭了扭,说:“你不做生产线长,这个生产线长派谁去做呢?你心目中有没有什么人给我推荐一个?”
“杨铭轩。”
厂长一听到杨铭轩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笑了笑,走到线长的身边,将一只手压在线长肩头,嘻笑着说:“你怎么会想到他呢?谁都可以,就是他不可以!”
“他以前做线长不是做得很好吗?”线长说。
“做得很好,谁说的,你或许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KE管理层拟订的黑名单人物之一,杨铭轩这个人,在KE只能做员工,就连生产线技术员、生产线工艺员或者说是线长助理都做不了,你也不想想,若凭着杨铭轩的能力,现在早就是车间主任或者哪个厂的厂长了,还会在那里埋头做一个普通的操作工吗?好好想想吧!”
“原来是这样啊。”线长轻声说着,转身要出厂长办公室的时候被厂长叫住了,厂长交代说:“他列入黑名单的事情千万不要乱说啊,你如果真不想做了我会叫别人人接管你的生产线,你自己可要考虑好了。”
线长说:“那我再考虑考虑。”
“好好考虑吧,我权当你刚才没有来找过我,自己多用点心,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生产线上也就那么一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