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瞟了眼他的背影,他的身材她不是第一次看,印象中,以前身上的肉似乎要比现在多一点,如今看着单薄了许多。
从茶壶盖上逸出的热气袅袅如烟,她推开了一线窗户,外面光线稀薄,浅浅地在地上铺了一层,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东宫外又是怎样的一副情形,想必是闹翻天了吧。
不抓到她,今夜绝不会安宁。
轻微的脚步声渐近,严子桓已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没有穿外衣,而是着了件轻薄的夹衣,纯白的颜色,衬着他美颜乌发,又是别样的感觉。
忽然就想起卓宛宛说的那句,“严慕这人啊,最喜欢坐在山顶上看书,兴致好的时候就拿笛子吹首曲子,一身白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就象个神仙似的……啧啧,就是看人总是爱搭不理的,这点不好。”
那时候,她实在无法从那画上看着丁点严大公子的风流神韵倜傥风采来,那五官如今想起来,倒有些相像的地方,她当时看着也有点眼熟,可被卓宛宛那么一组合,却硬是让人看不出是谁,实在是卓宛宛画工太过拙劣,画得根本就不象同一个人。
更何况那些描述,与她认识的严子桓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她若是能想起来,除非天地都倒过来。
然而眼前这个穿着白衣的男子,与卓宛宛所形容的还是有些吻合,神仙么……差距大了些,不够出尘飘逸。
“楚楚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严子桓眉一挑,蹭着她坐在一旁,自信满满。
楚清欢默了一下,开口:“你去换件衣服吧。”
“为什么?”他抬起衣袖,“不好看?”
“不搭配,你还是穿那些花花绿绿的比较合适。”
“……”
“如果你一定要穿这件,麻烦你换种表情。”
“……”严子桓深受打击,“我再一次相信,你生来就是为了来克我的。”
楚清欢扯了下唇角,正要说话,外面忽有人声隐隐传入,声音很大,来得很快,竟是朝着这边笔直而来。
严子桓脸色一变,倏地站起,沉眸听了少顷,拉起她的手就往内殿走,“楚楚,你先去里面避避,看样子,钟平他们是拦不住了。”
连钟平都拦不住,来的还能有谁?
如果来的只是寻常人,又何需她避?
太子寝殿又有几人敢闯?
楚清欢回首一瞥紧闭的殿门,似乎透过这门已经看到了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来人,眸光冰冷。
整座皇宫搜寻无果,终于搜到这太子东宫来了。
“这边。”严子桓拂开重重纱幔,将她带入殿角书柜后,面色沉然,又饱含歉意,“楚楚,先委屈你一下,我很快就将人应付走。”
话音未落,殿门外钟平的声音已透门直入……
“殿下,陛下来看您了。”略微拔高的声音,做得不着痕迹,却足够里面的人听到。
这是钟平的出声示警。
而一边的窗户也在这时突然开了半扇,一个裹着锦衣的孩子半滚半爬地跌了进来,跌进来也顾不得疼,爬起来四下一看,一眼看到严子桓,忙回身将窗户关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公子公子,陛下带来的人把东宫都围了,幸好我跑得快,否则都过不来报信……”
象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窗外紧跟着便亮起火光,无数脚步声纷至沓来。
前有狼,后有虎,东宫外围了一层,这座寝殿又被围了一层,而在这两层之间,恐怕集中了所有禁卫军的精锐。
就之前在东宫外的那一幕,虽然骗得了禁卫,却骗不过老谋深算的萧天成与心机深沉的叶兰雅。
楚清欢冷唇一抿,“谈不上委屈,你去吧。”
“宝儿,你与楚楚一起留在这里,不管任何情形都不得出声,更不能出来。”严子桓肃然看着宝儿,见他郑重地点了头,才深深地看了楚清欢一眼,迅速转身,边走边将夹衣解开,改为披在身上,转出内殿之后,三两下将未及收拾的带血衣物卷作一团,塞入一只矮柜中。
随即,快速一扫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之物留在外面,才往回退了几步,在内外殿相隔的地方停住,然后,往边上懒懒一倚。
刚刚做完这一切,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萧天成跨步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高傲艳丽的叶兰雅。
大冷的天,叶兰雅还是穿着先前那件丝衣,玲珑身材若隐若现,只在外面披了件厚绒披风,此时她冷着脸,在迈入门槛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将殿内情形来回逡巡了个遍。
“父皇。”严子桓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象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望了望外面冲天的火光与漆黑的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父皇怎地还未歇息?”
萧天成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利目一扫,道:“太子不知道今晚宫中来了刺客么?”
“刺客……”严子桓抬指点了点额头,稍稍一想,恍然,“对,儿臣先前是见到宫中禁卫说在抓刺客,眼下可是抓到了?”
“若是抓到了,朕就不会到你这儿来了。”萧天成似是不悦,“整座宫中闹翻了天,太子还能安枕无忧,真是难得。”
“父皇恕罪。”严子桓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夹衣,轻咳了两声,“最近天气骤寒,儿臣觉得身子有所不适,便先睡下了。没有亲自带人去搜查刺客的下落,确实是儿臣的不是。”
“没有亲自带人搜查,”萧天成哼道,“你可知,若非禁卫反应快,朕刚才便死在了刺客手上?”
严子桓“啊”了一声,连忙上前仔细察看,语气担忧,“父皇可有受伤?”
萧天成冷声道:“朕未受伤,但朕希望你能把人交出来。”
严子桓一怔,“父皇的意思是?”
“听说你先前在东宫外与一名女子纠缠,被禁卫撞见……那人呢?”
“原来父皇说的是她啊。”严子桓恍然一笑,“她只是宫中一名宫女,儿臣见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便动了心。不过,她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甚是愚钝,后来儿臣心生不喜,便放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