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得飞快,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他紧咬着唇一路急跑,脑子转得飞快,看来想要从外面走是不可能了,只能走密道。
“哐当”一声推开门,刚想喊,却对上一双清冽冽的眸子,眸子的主人躺坐在软榻上,看样子却是醒了有好一会儿了。
他张了张嘴,对着这双沉静得似乎洞悉一切的眸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里面严子桓的声音已低声传来:“是宝儿么?发生了什么事?”
他如蒙大赦,嗖地一下冲了进去,急声道:“公子,外面来了好多禁卫,陛下身边那张林也来了,说是,说是……”
“慢慢说。”严子桓撑着身子坐起,“小点儿声。”
宝儿定了定心神,喘着气,放轻了声音道:“说是要捉拿姑娘,还说她是前朝作孽什么的。”
“你说什么?”严子桓的声音一沉,已然起了怒意。
“公子你别急啊。”公子一见他那样子急了,连忙过去想要扶他躺下。
严子桓抬手一挡,苍白的面容一片冷然,“把事情跟我仔细说一遍。”
宝儿拉起被子盖住他肩膀,噘着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了一眼,发现咱们的的人都不见了,后来见外头似乎有很多人,我就跑过去看了看,结果一去就见到好多禁卫,然后听那张林说什么奉陛下旨意,要捉拿姑娘……”
“怎么如此突然……”严子桓微拧了眉头。
不是说这些日子以来父皇并没有为难于她?
在他醒来之后,他本不放心,但亲眼见了萧天成对她的态度,他才稍安了心,知道暂时是安全了,怎么一夜之间,却又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他到底还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他真的未念半点亲情,连他儿子的生死都不顾了?
心底不是不冷,哪怕早知他就那样的人,自己也将心封存了很多年,可总归是有期盼的,可现实……
“哦对,还有大邺那个先皇后……就是陛下几个月前新册封的贵妃,她也在。”宝儿突然想起。
“叶兰雅!”严子桓狭长的眼眸划过一道冷光。
既然是她来了,那么一切便有了解释,若非是她从中使计挑拨,平息下去的杀意又怎会再起。
“伺候我更衣。”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公子,你还病着,不能下床。”宝儿连忙将他按了回去。
“无碍。”
“不行。”
严子桓神色一冷,眉梢上挑,“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宝儿急得要哭,却知道他平日里随着自己那是因为不与他计较,一旦遇上原则性的问题,或是他认定要做的事,那便是说一不二,自己只有服从的份。
没奈何,只得扶他起来。
严子桓在站起的一刹那,便觉得一阵晕眩感袭来,忙闭了眼抓住床柱,宝儿想说什么,忍了忍没有说,转身去拿夹衣,却见夹衣已被一人拿在手上。
他习惯性地要去取,手动了动却缩了回来,无声退至一边。
身上一暖,轻软的夹衣披在肩上,严子桓伸臂入袖,未睁眼,只低低道:“就你刚才这不知收敛的动静,楚楚睡得再沉恐怕都被你给吵醒了。待会儿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多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要大惊小怪瞎操心。”
伺候他穿衣的人默不作声,替他系起夹衣,又拿来外袍,他只道宝儿心里不痛快,也不作理会,闭着眼由对方收拾着衣袍,脑海中只想着稍后怎么说服楚清欢由他护送出宫。
当狐皮大氅都已穿戴妥当的时候,他心中也想好了说辞,她答应了最好,若不答应,他就是身体之病要挟,看她还遵不遵照他的意思。
徐徐启开眸子,他正要张唇,却蓦地一怔,那一声“楚楚”便含在了嘴里,吐不出,咽不下,神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对面的人已淡淡道:“可已想好了怎么劝说我?”
刚才严子桓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并未察觉到替他更衣的人早已不是宝儿,而那段特意压低了声音以为只有宝儿能听见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在了他特意想隐瞒的人耳中,这种感觉……
他只能摇头苦笑。
暗暗地瞪了眼朝他无奈吐舌的宝儿,他拉起楚清欢的手,斜飞了眼梢露出一个倾城之笑,“楚楚,我们双宿双飞可好?”
“如何双宿双飞?”
“我与你一起从这密道离开,只要出了宫,外面的阔大天地就再也不能束缚我们,到时候神仙眷侣逍遥自在,想过怎样的生活就过怎样的生活,你觉得怎样?”
他说得眉飞色舞,容光熠熠,楚清欢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他停下来问她的意见,她才缓缓摇头:“不好。”
“为何?”严子桓似乎一怔,狭长眸子眨了眨。
“你是以骗我呢,还是在骗你自己?”楚清欢走到一边,没有半分要走的打算,“你说的愿望确实美好,但是,恐怕你把我送出文晋之后,某一天我醒过来,就会发现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了抬手,制止他张口欲说的辩解,“或者,我们前脚离了宫,后脚就有追兵紧跟而来,从此以后,过得不是神仙眷侣的逍遥生活,而是风餐露宿亡命天涯。或许你可以以你太子身份抵挡一阵子,若你父亲不顾你,你就得陪我一起过这种日子。你或许不怕,我却不能由着你不顾惜你自己的身子……我与叶兰雅,与萧天成,都有着解不开的结,我不追究,他们也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势必要做个了断。”
“楚楚,敌众我寡,你又何必与他们起正面冲突。”严子桓敛了笑,慢慢走近她,试图再劝,“不到迫不得已,我不能允许你去冒险。听我的,走密道。”
“你以为密道还能走得了么?”楚清欢眸光飘向殿外,“上次我与你已用过一次,这次就再没有用的可能。你父亲与叶兰雅都是聪明人,不难猜到我们为何能走出东宫而不引起注意,这密道,已经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