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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凉气重露渐降,徐风习习,使我们感到秋天的爽意。偶尔飞蛾扑来,附在灯炮上,又被灼热吓退。
田春脸上慢慢显出了倦意。她小声对我道:我晚上去哪里睡呢?
建表也听到了,便道:你们就在我这个屋里睡吧。
我知道建表肯定以为我与田春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所以不假思索地冒出了这句话,让我和田春感到十分难为情。
我连忙道:附件有没有旅馆?
建表道:晚上也别找旅馆住了,就在学校住吧。还没有开学,教室空着,在课桌上一躺,天也亮了。
我道:我们无所谓,但田春还是去住旅馆吧。
建表道:去浪费这个钱干什么?
田春看着我道:我想到旅馆去睡。我自己带钱了,不怕的。
我道:在这里胡乱应付吧,浪费钱干什么?
田春道:我睡不惯别人的床。
我知道田春虽然是个农家女孩,但平时喜欢整洁,爱干净,肯定不喜欢建表这种狗窝似的床铺,所以才执意要住旅馆。
建表道:现在旅馆开证明很麻烦。田姑娘就将就一下吧。在说了,我和战友很久不见面了,我们要一醉方休,管不了你们。
建表这句话带着一点醉意,让我更明白他的意思。他可能认为今天晚上到旅馆去睡,就会把她和我分开。所以干脆把路堵住。
田春听了建表的话,欲言又止。她悄悄来我衣袖,跟着站起身。我也随着站起来。我对建表和哥哥道:你们慢慢喝,我和田春到街上走走。
哥哥连忙道:不要走远了。要注意安全。
夜幕下的街道行人很少,显得冷冷清清。我和田春并肩漫步着。
田春道:你看,那是市委大楼,有三层楼高呢!以后你毕业出来了,如果能够在那里上班,真是幸福啊。
我笑道:我们学校就有两层楼高了,三层楼也不是显得特别高吧?
田春道:反正我们没有上过三层楼。听说海口有一处最高的五层楼,是一个旅社,我们不如去那里住意晚?
我听了田春的话,真的有点吃惊。田春见我一时语塞,又道:你别想歪了。
我连忙赔笑道:我是想这么一个最好的旅社,你去那里要钱来付?
田春道:我听说过这个“五层楼”。我们一个很有名的琼剧名旦田玫就是在那里堂唱起家的。我小的时候还见过她回到村里。她提起“五层楼”,总是眉飞色舞的。
我自己对“五层楼”没有什么概念,但对琼剧名旦田玫还是非常仰慕的,对她的十八相送、楼台会等唱段更是耳熟能详。
我道:不会吧,田玫是你们村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田春笑道:哈哈,你也有懂得比我少的时候。以后别总是小看人。
我也笑道:我小看谁也不敢笑你啊,要睡“五层楼”的姑娘,自然是很不凡的。
田春道:我要是知道田玫住那里,我都可以去找她。
我道:我们问一下路人,看他们知不知道?
田春道:算了,这么晚了,我们找到天也亮了。不如找人打听“五层楼”怎么走?
我笑道:你真的要住?
田春道:我真想体验一下,可惜没有带钱。
我道:你不是说你带钱吗?
田春道: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他们喝酒说话,我们傻听着干嘛。
我道:人家说女孩子心眼多,我今天总算见识了。
看到陌生的街道行人稀少,我们都有点心悸,只好往回转。建表和哥哥酒意正酣,见到我们回来,非常高兴。
建表道:正准备出去找你们呢,这么久,我以为你们迷路了。
哥哥道:老五明天还要早起赶船,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建表连忙起身道:好吧,我先带你们去教室。
建表看到我们对在课室过夜没有异议,反而满心欢喜,似有过意不去,便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口,本该由我买个间客房过夜,但我工资实在太低,经常是有上顿没下顿的,说出来都难为情。
哥哥道:老战友千万别这么说,今晚来打扰你,都己过意不去了。
几人走到一个二层的教学楼停下。建表打开一间教室,用手电筒照在课桌上,道:课桌很宽大,两张并在一起,睡比床还舒服。
哥哥道:这里最好。
建表道:一楼蚊子较多,咱们到二楼去吧。
上到二楼,建表带着我们进了一间临街的课室。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并起了三处睡桌。
建表笑道:老五,特别请你谅解了。又对田春远远到角落的田春大声道:田姑娘,千万别怪这个没有用的大哥。
建表走后,哥哥道:老五,要不要给你们找个旅馆睡一晚?
我连忙道:不用破费了。我看这里很好的。
哥哥道:明天要坐船了,你休息不好的话,恐怕要醉浪晕船啊。
我道:不至于,我在学校也习惯了睡课桌。何况我们出去找地方睡,建表面子不好看。
哥哥道:让田姑娘委屈了。
我笑道:小房间那张床脏脏兮兮的,田春不睡也罢。在说人家天天应酬,人来人往,都让床睡怎么成?
因为田春也睡在课室,大家对今晚的安排略感不尽人意,但可以理解,毕竟只一个晚上,不难对付。我倒是无所谓,躺在桌上,卷曲这身体,闭上双眼。听到哥鼾声如雷,己然入睡了,我却还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四周的蝉鸣越发清亮刺耳。
朦胧中想起了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借着月光,来到机关大院。只见田春正站在门口,微笑地向我招手。田春见到我这样子,神情十分惊异,道:你上学前来看我,真让人开心。说着田春己让我坐到床上。我此时心中撞鹿,不知如何是好。田春似痴似呆道: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我道:跑了这些日子,我感觉好困,能让我躺一会儿吗?田春道:让我服侍你躺下吧。我道:记得那次回不了家,在你这里过夜。田春突然变得十分大胆。她的举动让我羞涩难当。黑夜中,二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辩。田春道:你上了好学校,以后不一定回来,我该怎么办?我道:以后的事我怎么知道?田春道:你好像还想嫌弃我,说我是农村人?我道:没有考上学校,就是农村人啊。田春怒道:你想当陈世美?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田春和我都大吃一惊。田春道:肯定是连姐。我正想说那怎么办,连姐己凶巴巴的走到床前,一把掀起被褥。
我被吓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我心情郁郁,一时茫然。睁开眼一看,窗外己泛白,知道天将亮了。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课室外了,而田春还在角落里酣睡。
我聂手聂脚起身下地,绕过课桌,打开门,走到外面来。我依栏呼吸着清新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