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代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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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乡亲听说没有被录取，都为我惋惜。
大嘴婆来到家里，大着嗓门道：去年说的亲已经嫁人了，只有帮你再去张罗了。
父亲面对着她，感觉理亏似的，小声道：六婶费心了。都因为孩子还小。
大嘴婆大声道：可别跟我说孩子小，你们是想土鸡窝飞出金凤凰，自己臭美。我们村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哪有那样的好命，去吃白干饭！
母亲看父亲脸色不对，连忙跑过来道：别站在院子，风吹到了，又咳嗽起来。
大嘴婆指着我道：别到时候打光棍，再想到找我！
母亲冲着大嘴婆道：六婶别拿话当小竹条撩人，横竖都是你的孙辈，有好的还是要想着他！
大嘴婆道：你说是不是，又托媒，又不明说，你们真让我瞎操心了。
我听了很不是滋味，便冲着大嘴婆道：不劳你瞎操心！
大嘴婆看我怒目瞪她，也不示弱，还是拉着大嗓门道：老五长本事了，对着六奶奶吹胡子瞪眼睛！就怕我出了这个门，你就没有媳妇进门了。
母亲连忙拉着大嘴婆道：六婶说哪里去了，孩子是落了榜气没有处去，孩子话，别计较。
大嘴婆道：孩子话？我心知肚明，只怕是怪我抢猪头！要不就是村里那个天杀的，和我抢猪头？
猪头是很特别的一种谢煤筹码，风俗如此，所以一般人要做媒，也不用说的很明白，就拿猪头说事，你家的猪头谢人了没有，没有我要领了啊。一般人家答应你做媒，就会说一句，我们就等你这话，快来取吧，本来就留给你的。如果谢绝，也可说，我们家的猪还小，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吃得上这个猪头。大家就心知肚明，也不伤面子，也不会造次。大嘴婆如此这般的揽活托媒，多半还不是打这个小九九？
27
大队长来到家里，对我说：村里小学缺一个语文老师，你是愿意去？
村落的小学是村民自己筹资兴建的。虽然校长是公派的老师，但其他老师都是临时聘用的，身份上还是农村人，不是吃公粮的那个阶层。想到家里的窘况，还怎么可能去县城再补习，倒不如去代课，自习迎考。我心中如此一想，便对大队长道：代课手续麻烦吗？
大队长道：不麻烦。你如愿意去，我明天就带你去与校长见面，交接清楚就可以了。
母亲听说我去当老师，也很高兴。母亲经常说，这些孩子中，就我腰长身弱，不是体力劳动的料子，读书混饭吃是首选。如今有这条捷径，何乐而不为。
父亲却不以为然，他对大队长道：这个事好是好，但孩子这么小，没有当过老师，弄不好，耽误了他，也耽误了村里的孩子。
大队长道：他都能够考上大学，代课还怕？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并不想我半途而废。毕竟都知道上了高中的孩子很普遍，但能够敢于补习的孩子并不多，村里就我一个人参加补习，整个大队才我一个人上线，早就传扬开去，乡里乡亲见到他都褒奖有加，是他有生以来最有光彩和自豪的。如果不是落榜，父亲早就眉飞色舞了。
父亲又道：去代课，不上不下，以后孩子的口粮问题怎么解决？
大队长道：有这个机会，好或不好难说准。我也是想帮孩子们寻个出路。
我道：正好我也想找个事干，不想再家庭负担了。
父亲道：你不想再去补习了？
我道：去补习花钱多，当老师自习也一样，免得给家庭负担。
父亲不悦道：真没有出息。以前不让你去补习，你偏要去，现在有希望了，你反倒打退堂鼓。
看到父亲愤怒，我只好沉默。我虽心中有数，但决不忤逆父亲，更不能出言不逊。
大队长见家庭意见不一，便道：你们商量好，明天再答复我。
大队长走后，父亲、母亲与我又争论了一番。
母亲道：孩子代课，不用务农了，就是好事。如不应承，补习的结果又像现在一样，又是鸡飞蛋打，家庭如何承受呢？
这一夜没有办法入眠。在西厢房里的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不能自已。心道：还是当代课老师吧，缓解一下家庭经济压力，又仍然有时间自学，一举二得，有何不可？至少可以干一个学期，把学费生活费赚到，再回县中补习也好。于是自己下定决心，明天告诉自己的决定，并说服父亲，以得到双亲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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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队长到学校，见了学校钟校长。
钟校长道：我们学校不是公办学校，因前二年公社合并学校，取消了各村一、二年级学制，为方便孩子们就近上学，颖川堂子孙动议捐建了这所学校。
我道：各村学堂都取消吗？
钟校长道：只保留完小。本校只有一、二、三年级，安排二个公办老师。代课老师的工资从捐款中开支。代课老师的聘用，由学校和大队商定，不需要报学区。
钟校长、大队长带我参观学校，熟悉一下环境。我这时才注意到学校的配置。东北边旧式学堂一间，南边、西边各三间平房，北边出口。
我道：没有运动场？
大队长见我不满意，便道：学校是简陋点，不过放心，我己跑到公社反映了，公社答应给学校解决一个篮球架和一个篮球，再拨几包水泥灌一张乒乓球台。
钟校长道：农村的小孩放学就回家干活了，很少运动，所以以前校长并不介意这件事。
大队长道：主要是钱的问题，以后让村民多捐点，每年解决部分，几年之后学校也像个样子了。
我道：有多少学生？钟校长道：今年有九十个了。一年级二个班，二年级二个班，三年级一个班。
我道：为什么三年级少个班？
钟校长笑道：学校的生源来自附近四个村庄，这里离公社不远，大一点的学生可以到中心小学就读。
我听后也明白八九分。这间学校的主要目的任务是解决适龄儿童的入学问题。大
队长道：钟校长是公办老师，你好好干，他退休后你替，当公办老师，就不一样了。
钟校长道：代课老师待遇不好，看得远等得到的，就这点指望了。
我一直想知道我在这里干，到底能够拿到多少工资，听到校长说待遇问题，乘机问道：在这里代课一个月工资多少？
钟校长看我一下，马上转头对大队长说：你们怎么定的？
大队长道：和其他代课老师一样吧。
钟校长道：月工资十四块。学校没有住宿，旧式学堂有一间房一张床，供守夜老师休息。
我听了默然。
虽然被动接受了这份差事，但对工资这样少还是没有心理准备。
我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精神虽可嘉，没有物质滋润也会黯然失色，不足为恃。我既然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就只能接受现实了。心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钟校长又道：代课工资很低，以后有机会可以考转为公办。你那么年轻，一定有机会实现的。
既来着则安之。
开学了，学校三个年级的学生列队在旧式学堂门前。钟校长主持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开学仪式，没有竖杆可升国旗，校长便指挥两个小同学在前排站立，拉开国旗，两对小手慢慢托起。
国旗在风中飘扬，令人心神振奋。
我和钟校长、学区督导、陈老师、代课老师符老师、大队长、村长和村代表排成整齐的一行，望着国旗伫立宣誓。
庄严的仪式结束后，我们转向面对学生，聆听钟校长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