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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跟父亲决斗(3)

年前年后,他判若两人,原来的嚣张跑到了九霄云外,原来平平的成绩此时却风生水起,父亲过来看他时,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看,少年不好意思,拖着父亲到角落里,父亲却脸上一脸自信,站在阳光下面,大声说话,腰间的破带子随风飘舞,缠绕着少年不羁的心,那天的日记里他写道:父亲让我学会在众人的目光里讲话,在太阳下大声说我可以。

老师格外照顾他,让他勤工俭学,他业余时间成了班里的小能手,别人不愿意做的,他学着做,脏的坏的,连修理桌椅这样的技巧,他也掌握得炉火纯青,在学校组织的动手能力大赛里,他的得分居然超过了高年级的同学。

不仅如此,他的努力带动了班里的许多同学,他们收敛起原来的光芒,与他一块儿周末时到市里帮助老弱病残,一个小子的努力,竟然几乎带动了所有的同学,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家访是在所难免的,到他家里,老师却没有见到人,半天工夫,才见他的父亲像一颗尘埃一样从远处匆匆而至,说话时满脸质朴,却句句真言。

老师说知道他的家境了,学校里会帮忙的。

父亲却持反对意见:学校里有自己的困难,那么多困难学生哩,我们家不用管,靠自己的双手,小子原来骄奢惯了,少年穷好吗?

一句少年穷,老师的鼻子酸痛不已,父亲说得太好了,也许正是少年穷,才让他知道心疼家人,照顾身旁的每一个弱者,现在的孩子,也许差的正是这种少年穷的勇气与信念。

老师回去后,要求所有的学生穿一样的衣服,并且带动了学校里的其他班级,在学校里,不再有富贫贵贱,所有的灵魂都是均等的。

他却依然故我,阳光下充满自信,周末开家长会时,他的母亲第一次上台演讲,满堂的喝彩声,母亲衣服简单,语言却是高深无比,讲到痛处,满场泪流满面,老师突然间发现,有这样的父母,教育出这样的孩子也在意料之中。小子的母亲当场拥抱自己的孩子,说小子是自己的骄傲,现场所有的孩子们站起身来,逐一到堂上拥抱这位伟大的母亲,在家长会的最后,老师与母亲拥抱在一起,教室里的时间瞬间凝固了。

毕业那天,老师却听到了这则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他的父母,本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当年的那场大火,并没有烧光他们的所有财产,却烧醒了他们的心。在西区的破家,是临时装扮起来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家依然富可敌国,在东区,他们有两栋豪宅。父母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少年从小树立一种人贫志坚的信念,试着想这样的场景:父亲从自己的公司出来的,换上便装轻装,像一个叫花子一样挪移到东区自己的家门口等待孩子的光临;母亲从大学里讲课回来,换上服装到菜市场去,捡拾那些过时的风味品,这样的场景也可以导演出来,这是世界上多么伟大的一幕戏呀?

老师再次见到他的父母时,是在他家阔绰的大房间里,父母一脸尴尬,举止唐突,不知道如何向老师解释。

老师并未讲话,只是走过去,与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师依然向他隐瞒了所有的事实,少年穷则志坚,这是一句铁骨铮铮的名言,无论到何时都不会变质的。

糖蜜里裹大的孩子,无法体会到奋斗的历程是如此的艰难奇险,他们更不会想到有一天,父母的依赖就会像树叶一样从这个冬天里永远消失。穷苦是斗争的动力,这是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

合约爱情

深夜时分,小姨打来电话,紧张的声音传来:妮妮,她居然恋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妮妮,一向乖巧的小女孩,今年刚刚十五岁,竟然爱上了自己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姓刘,大学刚刚毕业,“文秀得像王力宏,谦虚的神态像刘德华,俊俏的模样像极了姓谢家的小子谢霆峰”,妮妮日记里的文字像山洪般将我和她的母亲掀翻在地。

我如鲠在喉,坚决地告诉小姨,压制住她的这种错误思想,与之摊牌,东风与西风总有一天会有一场战斗,提前来了也好。

小姨喉头哽咽着:不能这样呀,她还小,经受不了这种打击的,爱一个人没有错的,但我不能让她像我一样,错爱上她的父亲。

小姨离异多年,与小姨父关系破裂恶化直至怒火中烧后,独自带着妮妮生活。

小姨第二天来了电话,告诉我,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妮妮的父亲,妮妮的父亲风风火火赶了过来,他不同意与女儿闹僵。

我试想着如果是我,肯定会跑到学校里找到刘老师,告诉他离妮妮远点,落花可以有意,流水必须无情。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充满了叛逆与波动,爱谁不爱谁她自己也把握不准,说不定哪天,她会改变主意的,认为自己当初竟然爱上这样一个丑八怪。让老师离她远点,应该是事件处理好的绝佳方式。

又过了一周,小姨打来了电话,说事态平息了,处理的方式让我大跌眼镜,她的父亲竟然与妮妮签了一份爱情合约,合约上这样写着:先将这份爱埋在心里,考上大学后再去向刘老师表白,如果他同意,父母均同意他们恋爱、结婚直至生子,绝不反悔。

这是我听到的世界上最特立独行的处理这类问题的方式,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方式能够奏效,小姨在那边泣不成声,说她父亲与她签的,他们十分愉快,更没有去找刘老师,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知情。

我无话可说,局外人如何管得了当事人的生活。

两年后,妮妮考上了大连外国语学院,妮妮的父亲、母亲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席间妮妮父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那份合约,问妮妮这份合约还是否生效?

妮妮早忘了这件事情,看到后满脸绯红;刘老师呀,有印象,我是喜欢过他,不过现在早忘了,现在我的目标是在大学里找一位白马王子。

如此慎重的事情,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竟然轻率得成了过眼云烟,我无法对“85后”的少男少女们做出任何有分量级的评价,也许他们有他们的爱情观吧。

当着众人的面,合约烧成了灰烬,妮妮父亲满脸欢喜,小姨兴奋地说道:还是人家有办法,天大的事情,竟然被一纸合约给解决了。

现在想想,妮妮父亲解决问题的方式绝对是正确的。每个人年轻时候都有过恋师情结,甚至有些孩子变本加厉地向老师坦白自己的心扉,甚至愿意马上以身相许,处理这类问题的方式十分棘手,处理不了便会造成孩子终身的伤害,且对老师也形成双面夹击,许多老师为此远遁他乡,甚至还被学生的家长大打出手。

一纸合约,表明了家长的心迹,不是不让你爱,不是不承认这份爱,只是将这份爱的周期延长吧,不用去揪人家老师的脖领子,他根本也是云里雾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慢慢地沉淀下来后,孩子的心情会恢复到稳定期,学业的分神也好,爱情观的改变也罢,他们的心情会发生变化,慢慢淡忘这份原来曾经信誓旦旦的爱情。

在多事的年纪里,这份写满爱的合约,简直就是青春路途上的平和剂,原来青春期的爱情,也可以用一种互不伤害的爱的理念结局。

特立独行的鸟

于病榻上瞧见了那只鸟,特立独行的鸟,他就缩在窗外的鸟巢里,在这个寒冬的早晨叫嚣着属于自己的青春与故事。在我看来,它的遭遇与我极其相像,它受伤的心灵与我连接在一块儿,形成一道无形的网,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和这只鸟儿的友谊由初始化进入成熟状态。

它失去了双亲,可能是南飞鸟儿中被落下的那一只,也许是出于疏忽,更抑或是它的淘气无比,不管如何,它留了下来,在来迟的冬日里玩耍,却不慎被一阵寒流击伤。

我与他相仿,一场凭空的灾难突降而至,毫无防备,我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装就跌入了命运为我精心准备的病床上,从此,城将不城,天空阴霾。

鸟诗化了我的生活,我却由美丽变成了焦虑,我操心着它是否能够熬过这个苦冬,它每日里蠕动的身躯让我苦痛,却让我重生出爱的力量。

我叫了儿子,五岁的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妻子上班后,他成了这个冬日里唯一全日制照料我的人,脸通红,刚从雪地里奔跑而来,双手沾满泥泞,却躲在身后不让我看见。

我没有像往日那样的歇斯底里,爱的天空里虽然有时候也阴云密布,但我不能够破坏此时的心境,窗外的鸟,如果知道我这样教育孩子,会远离我而遁走他乡的。

指了指那只鸟,故作深沉地示意他小心点,桌上有面包,还有茶水,更有棉花,这些都是熬冬必备的东西。

鸟终于被我保护起来,一个小型的屋子,在儿子的手里会变成艺术品。我担心他会惊动鸟儿,更深的担忧是他那么小,如果从树上掉下来,便是雪上加霜。儿子聪明无比,叫了邻家姐姐,姐姐是他的代言人,小心翼翼地攀上高枝,来到与我齐水平的鸟巢前,面包,白开水,暖巢,费了好大工夫才盖好,铁丝绑紧了,生怕被那一阵恶劣的风儿吹倒。

儿子笑着说道:所有的食品均是原创的,没有地沟油。

原创是我在邮箱里经常提到的字眼,因为所有的杂志均要求原创,地沟油则是他从电视里学到的新名词,他绝不再吃地摊上的食品。

鸟鸣叫起来,啁啾可爱,仿佛谁在我的心灵天空里放牧出一段灵巧的音乐,或者是我将心事折叠成一纸白帆,在某一个清脆的黎明不经意间地放置在鸟的天空里,不管如何,从此我的心情阳光起来。

它每天照例挪动身体,幅度大小不一,每一次都像是与命运的纠缠。我每天到户外去运动三次,却远离那棵树,树的下面是池塘,我的身躯还不足以迈过那片焦灼的烂林。

短暂的分离后,却是永久的相候,我从此便与那只鸟儿成了好友,一来二去的,由看转成了想,由想变成了难舍难分,好歹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鸟的身体也成了我的牵挂。

原来再凶恶的人,一旦在病中,对所有的事物都会充满怜悯,你的感情会丰富细腻起来。

我试想着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做尽了人间坏事后,于某一个黄昏,跌倒在病中从此奄奄一息,更会于某个黎明醒来,身旁站满了人,想着他的偌大财产,楼下也站满了警察,想着如何才能够将他绳之以法。他看到窗外一只鸟,叫着他残剩的青春,他的所有恶的源泉,竟突然间如翻江倒海般褪去了,铅白洗尽后,只剩下一片苍凉。

这幕电影场景,至今仍活跃在我的脑海里。我半辈子也做过许多错事,对不起过许多的人,如今,却被一只鸟将我所有的思维叫醒,然后对所有伤害过的人敬畏,恨不得马上到达他们身边,解释着,徘徊着,“一壶浊酒喜相逢”。

中年人身体依然硬朗,恢复得快,医生很快给我打了保票,我很快便可以以全新的思维去做任何事情了,包括善事和恶事,我下决心,对恶事洗手不干了,从此后当一回善人。

我终于来到了树下,儿子虽然不在,没有帮凶的日子里,自己便是生活中的老大,我攀上了树,去看那只鸟儿,擎在手里,心却冰凉。

一个小汽车的模型,可爱得像一只鸟儿,我有一种恶贯满盈的愧疚感,树下,儿子却满脸是泪,他手中的摇控器拨弄着,鸟叫声,轰鸣声,蠕动感纷至沓来。

我将儿子搂在怀里,感谢他给予我一只特立独行的鸟,顽皮也好,故意也罢,一切没有追究的理由了,制造美丽的人,永远值得所有人尊重。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特立独行的鸟,但我知道,这世上一定有特立独行的人,那些为了整个民族而奔走相告的人,那些将爱置于谎言之上的人,那些为了生计而横穿都市街头的人,他们都是特立独行的传递爱的使者。

从此后,我生命的枝头上多了一只鸟,特立独行的鸟教会我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父母妻子儿女。

保持通话

大西洋某海域发生客机失事,一驾满载乘客的客机在此地坠毁后,下落不明。美国芝加哥机场内,前来寻亲的家属痛哭一片。

查理先生扶着身患重症的母亲萨姆,从郊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萨姆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丈夫西特会遭遇此劫。查理先生不停地安慰着母亲:警方正在全力搜救,可能有幸存者,父亲是个礼佛的人,说不定能够幸免于难的。

西特是为了萨姆的病前去伦敦的。萨姆长年身体有病,曾经吃过无数药,但没有效果,她一直心情不畅,曾经无数次有过轻生的念头。西特在网上了解一个重要的信息:伦敦某地有个神医,还建有专业化的咨询博客,将萨姆的病情说给他后,他那边十分感兴趣。西特保留了许多萨姆犯病时的记录,那位神医说想当面与之协商,顺便让他将那些病历捎给他看。就这样,西特身负重任前去伦敦,但飞机失事了,怎能不令萨姆痛心。西特完全是为了她才遭遇此难的,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她心中不安呀。

夜晚时分,萨姆依然不肯离去,机场工作人员为她安排了宾馆,她却不闻不问地,只是盯着播出信息的大屏幕发呆。

凌晨时分,消息传来,机上二百余名乘客全部罹难,无一幸免,偌大的机场候机厅内,哭声一片。

萨姆依然不相信西特已经离开了人间,她不停地翻阅着西特留下的信物,包括他为了她做的所有记录,这些记录,足以表明他是如此强烈地爱着她,这些年来,他不嫌弃自己,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并且还对自己体贴入微,这让萨姆感到对不起他。

她无意中想起来,西特临走时带有一部手机,这部手机是他过生日时,儿子送给他的。她如获至宝地抓过来电话便进行拨打,但遗憾的是,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查理过来看望她,她一声不吭,只是执着地拨着号码,查理本来是想告诉她,医生来电话了,想让她亲自去一趟伦敦医治,但查理没有说出来,她是绝然不会去的。

后夜时分,西特的手机居然通了,我的天哪,这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这就足以表明,手机没有被摔坏,如果有人接通的话,就更加表明一件事情,西特也许是死里逃生,如今,他可能在某个酋长的家里喝着小酒滋润呢?

正当她的心狂热地跳动着时,电话居然有人接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你吗,西特,你果然没有死。那个老声音回答着:你是谁呀?你找谁?我这儿只有一个英俊的小生躺着,没有一个叫西特的人。英俊的小生,对,一定是他,他长得奇瘦,显得十分年轻,对,绝对没有错误,她重复着这样的话。那边老人的声音有些焦急:你是谁呀,他现在不能说话,正睡觉呢,我这里可是大西洋土著人岛屿,他刚才醒时用笔写给我说他叫洛克,没有说他叫西特。果然是他,萨姆的心蹦到了嗓子眼里:对,他也叫洛克,他真的没有死,太神奇了,感谢老天救了他,也救了我。

有了这个电话,萨姆的心情十分舒畅,他通知了查理先生,查理先生也喜出望外,一个劲地说着拜佛的话,还说母亲,父亲如今一定是受了伤,我们不该惊扰于他,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看病,马上将病看好,这也是父亲此行的心愿。

可是,我觉得应该将他接回来,我有点不放心,或许他是不是爱上了人家的女儿,不过,不要紧,他的确十分年轻潇洒,不像我,被病魔缠身多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萨姆的话十分有力量。

母亲,查理先生笑着说道,明天您再打个电话问那位老人,父亲他究竟怎样了,也许,他果真幸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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