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既非固体也非液体,是一种千变万化的材质。琉璃晶莹璀璨得令人难忘,有时可模仿世间万物,也可以表现自身的清透曼妙,空灵高贵,细腻含蓄;有时可以吸纳华彩,又晶莹透明,也可以美艳惊世,却又瞬间毁灭;可以化身万象,却又亘古安静。某种角度讲,佛经中“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这句话所描述的单纯宁静、澈照四方,正是琉璃蕴含的纯净之美,这种材质与心境的共通性,使牧之深深着迷于琉璃,不可自拔。
很多人觉得琉璃就是玻璃、人造水晶,过于常见,但看了牧之的琉璃之后,就要重新评价了。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上一件物品,其实都是被其本身的素质所吸引,就像琉璃,并非天然之物,是一种特殊的既冷且热的神奇材质,可以人为地为它制出各种美艳惊世的颜色,极具穿透性,表现力很强。
大部分琉璃都用作是摆设,可是牧之的琉璃却要到生活里去。
牧之初识琉璃,是在上海美术馆的“2001国际现代琉璃艺术大展”,琉璃的晶莹璀璨令人难忘,如梦初醒。琉璃是个新鲜事物,他好像没有相关记忆,由于出身在教师家庭,所以对父母每日每夜辛勤备课批卷的印象非常深刻,想不到的是后来他成了做琉璃的老师。自从开始关注现代玻璃艺术创作,他便煞费苦心收集相关可见的文章资料,并汇集编辑、整理上网,搭建琉璃艺术网作为交流平台之外,针对国内没有相关气氛而创立琉璃工作室,开设民间琉璃班,为爱好者们提供实体的学习环境。
琉璃文化推广并不会有直接收入,为了琉璃,牧之辞退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入不敷出,有几年时间一直是负债状态,疲于应对各类支出,从而引发亲友的质疑与压力,觉得他太理想主义了。
用了十年时间,牧之不遗余力地去推广琉璃,也主力收藏中国古代琉璃,现在为国内多家玻璃博物馆提供展品支持。所以,在琉璃知识积累、基础工艺学习、古代器物熟悉之后,才有自己创作的冲动。他遍览国内琉璃厂家,亲身参与玻璃工作室和玻璃工厂的搭建生产,发现要找到或者做出满意的作品非常不易。
比起其他工艺,琉璃一直未能蓬勃发展。老艺人的手工娴熟,但几十年制作的模式化难以调整;新手设计师注重造型,但不熟悉玻璃的特性与技术难度;加之工作室或工厂必须考虑市场化及成本控制,而艺术家创作往往天马行空,所以很难达成和谐满意的结果。
学院玻璃崇尚西方抽象美学,商业琉璃公司偏好吉祥仿生造型,成为近二十年来国内玻璃艺术界的两大面貌。牧之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器物,最终决定自己设计研发、生产监理,以及掌控后续的所有环节。世人终日奔波,为斗米,为理想,但静下来之后往往无所适从。这时最需要的就是心灵深处的平和,类似宗教传达的护佑信仰,可以让人安心快乐。牧之就是想要创造这样的情境,这样的器物。因此他给预期创作的器物集取名为“无相佑”,无相者,喻琉璃之千变万化;佑者,心灵之寄托也。当然,设计的器物必须符合这样的要求,必须和传统精神生活息息相关。
牧之寻求古典与现代的交融点,作品能兼顾两点,生命力将非常旺盛。山林故友,燕居焚香。意境如此精致优雅,恰与心目中的琉璃之美完全吻合,那就从香具着手。焚香之道自古盛行,香道首选必是炉器,《长物志》中称“文房诸器,宣炉为首”。
每一件琉璃作品都必须经过几十道工序才能完成,每道工序都有专门的人员操作及负责。首先设计出图稿,雕塑人员按照图稿雕塑出符合要求的泥稿交给制模工人,制模工人在泥稿上涂上硅胶,制成硅胶模。这个模具制成以后,在它的模腔内灌入150℃—180℃的蜡液。等蜡液冷却后,再将蜡心从模腔中取出,就出现了一个形状与原雕塑一样的蜡模。在这个蜡形外面灌上石膏,然后在高温蒸气下脱去蜡液,一个外面完整的石膏模具制成了。
烧制前需要加色,在模具里边放置有颜色的水晶料,这样就可以烧成各种颜色的琉璃。如果想在某个位置设计出一种颜色,也可以摆放颜料的时候就把它控制住。这个水晶料在炉子里面经过一千度的高温烧制以后,它就熔化掉,自然形成了一种流动。经过十天时间的烧制,琉璃就成型出炉了,去掉它上面的石膏,再通过切割、打磨、抛光等多道工序,一件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就形成了。
牧之做琉璃香炉,光是造型设计和泥模师傅打样就整整花费了半年时间。树脂翻模师、修模师的理解不力和添加铸口工艺,导致器物走形,又经过多次沟通、修正。如此高的制作标准在一般厂家难以实现,或者说难以接受。就以简单的酸洗为例,酸性的强度分级、酸水的新鲜度分级、酸洗的时间分级,再从十来件试样中挑选最合适的光泽。蜡模的精度、打磨的柔和度、颜色的选择、修形的锐度饱满度、抛光的层次感、喷砂的手感、刻款的深度,每一道工序都是如此,需要多次试验后定样。乳炉仅有的几根线条被无数次的修整,直至呈现他预想中的沉稳清秀。全部流程手工制作,且一模一件,平均每尊香炉前后需十几位技师花费一个月时间方能完成。
从最初的爱好、收藏,到从事各类琉璃文化推广,这是一件长期艰巨的任务,多年毫无回报,可牧之也坚持了下来,已经脱开意志考验与否,而成为纯粹的为爱而爱,因为喜欢而愿意付出。玻璃的应用在生活中无所不在,大家却忽略它的美,受到玉器、陶瓷等行业的影响也未发展成主流。牧之不能算一个纯手工从业者,倒更像一个琉璃文化推广的使者,策划古琉璃展、琉璃班课程、琉璃网维护、收藏家交流、琉璃文创研发监制为日程事项。牧之在努力的就是让人们领略到它的魅力所在。好在玻璃艺术已慢慢走出低迷,让更多人来了解琉璃,喜欢琉璃,这门手艺会自然而然地得以传承。
古代琉璃艺术,据说在唐代、清代都曾出现过短暂的兴盛时期,但由于易碎,流传下来的器物非常少,工艺技法对后世也没能形成较大的传承性,因此关于中国古琉璃工艺也留下了很多待解之谜。古代琉璃主要以一些浑浊的颜色附在表面,而且它最早出现的一些器型,没有一个完整的、比较形象的东西,一般都是琉璃珠,琉璃仿玉的玉璧、玉牌之类。
牧之也热衷古珠收藏。上海缺乏玩古珠氛围好的场地,他的工作室放在上海玻璃博物馆,可聚会交流。而香炉、文房、茶具等文人器物的选择要求是意趣相同而不限材质方式,比如琉璃、陶瓷、木作、漆器、竹雕等,配合明式简约的画桌、书案、花几等古家具,布置成一个轻松整洁的雅居气氛。
琉璃,既非固体也非液体,是一种千变万化的材质。琉璃晶莹璀璨得令人难忘,有时可模仿世间万物,也可以表现自身的清透曼妙,空灵高贵,细腻含蓄;有时可以吸纳华彩,又晶莹透明,也可以美艳惊世,却又瞬间毁灭;可以化身万象,却又亘古安静。某种角度讲,佛经中“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这句话所描述的单纯宁静、澈照四方,正是琉璃蕴含的纯净之美,这种材质与心境的共通性,使牧之深深着迷于琉璃,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