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进站时已经是午夜,站台上高强度的探照灯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经过减速、刹车以及轻微的铁轨摩擦声后车厢终于停稳,旅客们开始带着自己的行李下车。大叔和分散在各个车厢的其余九人却不慌不忙,他们要等所有人都下车后才会行动,这是K的习惯。
这是最后一个中转站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路都是乘坐列车,这里离白塔堡还有一百多公里。接下来的路需要驾车前行,将武器藏在车里。出发时一行人都只带了防身的武器,一把手枪、一柄匕首,就连擅长使用重武器的胖杰瑞也只是多带了把大口径左轮枪而已。靠这些东西可没法去救皮特·科恩,这也是把此处当作最后中转站的原因,这有一处科恩家的据点,由疤脸肖恩负责。德国、瑞士和意大利北部的大多数附属于科恩家的暗杀团体都受其管辖。之前在天眼总部看到的跟随老科恩一同前来的五个顶级刺客之一霍根·韦恩就是他的人。
大叔打算向疤脸借点军火,为了营救他们的少主让其出点本钱是应当的。肖恩很有可能会加派人手或亲自参与行动,这样在救出皮特后更有利于巩固他在科恩家的地位。整个西部都在科恩家族的掌控之下,受到老斯科特的信任就等于受到西部的尊敬。虽然科恩家势力在西方稳若磐石,但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是遵守古老传统的保守派,以斯科特和其独子皮特为核心,他们只以刺杀为生,绝不参与其他活动,视毒品买卖为下贱的行为。另一派则是由西境附属在科恩家族下的其他杀手组织组成,在暴利的诱惑下开始偷偷经营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实力最强的就是疤面和控制法国、比利时的史丹。今年两人因边境经营权的问题发生过几次小摩擦。
等其他人都走光后,K带领众人离开车厢,此时站台上安静不少,这个时间只有这一辆列车到站,之前先下车的乘客基本走光。瘦杰瑞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还仔细检查是否遗漏了什么东西,他总是很谨慎,这和其当了多年天眼城守卫有关。
这里的夜风很冷,又干,大叔将黑色外套扣子系上,身上带着六柄利刃和一把手枪。他不喜欢用枪,但并非不精通。胖杰瑞是重武器射手,这个原獠牙塔守备曾经在部队服役,后因伤退役。退伍后生活拮据不得不当起雇佣兵,三年前加入天眼,一直守在獠牙塔。大叔希望他用起机枪能像他嘴一样厉害,一路上他唠叨个不停,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在部队的辉煌经历,似乎对这几年的看守工作很不满。据他自己说还上过大战场呢,在中东。
在这支营救小队中,除了服务生和痩杰瑞K只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和瘦杰瑞同名。此时,胖杰瑞和服务生以外的人都在其他车厢,由瘦杰瑞统领,毕竟十个杀手聚在一起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全部人都离开车厢后,保持一定距离分散开行走,大叔在最前,服务生和胖杰瑞紧随其后,其他人由瘦杰瑞负责分成两组在不远处跟随。
大叔知道疤面的据点,那是一个俱乐部,一楼是酒吧,二层则是赌场,再往上就是肖恩的据点。那地方距离车站不远,他打算步行过去,这个时间很难租到车,出租车又太不保险。永远没人知道开车的人到底是科恩家的手下还是骑士团的眼线。
他们从小路绕到疤面的据点附近,一路上没什么人,只遇见几个流浪汉。到达后他发现一楼酒吧的大门紧闭,二楼赌场也漆黑一片,只有三楼亮着灯。看来他们已经歇业了,只能从侧面的外置消防梯上去,通常那里会有个守卫。可当K绕到侧面才发现今天没人看守,他留了两个人在下面。
今夜静得出奇,没有酒吧里醉汉的叫骂声,没有赌场轮盘转动的咯咯声,只有二楼墙外的一盏夜灯因接触不良偶尔发出噼啪响声。在路过时他用手指轻微敲打了一下灯泡,让它稳定下来。“看来疤面的生意也受到影响了,这个时间就连灰石镇都会有一两个酒鬼赖着不走哩。”服务生小声和胖杰瑞小声嘟囔着。
三楼由铁皮包裹的大门紧闭着,大叔用力敲门,两快一慢,再连敲两下。不久,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和脚步声,接着大门中间偏上位置的小窗被拉开,露出一对灰色圆眼。“今天我们不做生意。”那对大眼的主人说。
“是你们没法拒绝的生意,”大叔说,“我来找肖恩,就说是宾。”
“哦……你稍等。”那人似乎知道这个名字,连忙答应,“我这就给您开门,稍等……”内门传来一阵铁锁响动声,“这该死的锁真难弄。”
在第三道锁开启声响起后铁门被推开,可仍被条链锁挡住。“该死!”他说,又把链锁摘下,这才把重铁门完全打开。“先生,请进。”他看到大叔身后的人数显得有点吃惊,“我以为只有三个人,很抱歉,我不能让这么多人进来……”
“没关系,我尊重你们的规矩。”K显得很配合,他想获得疤面的援助而不是挑起事端。“保罗,还有你,跟我来。”他随便指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部下,“瘦杰瑞你带两个人在外面,其他人在二楼等我。”
等大叔与保罗和另一个来自天眼的人进来后才看清这个看守的长相,是个大块头,短发,穿着一件浅色衬衫,长袖被挽到肘部以上。这家伙是新来的,K想,手臂上没纹肖恩的疤面笑脸标志。大块头转身将铁门关好,“对不起,这也是规矩。”他上了一道锁,看没人反对就又上了第二道。
自从皮特被掳走后西部就不太平了,人人自危,各个组织的高层都将保镖的数量加了一倍,从这份谨慎来讲疤面不是个笨蛋。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从中牟利,什么时候需要付出。进入三楼后从入口第一间屋子里又走出一人,他在前面带路,壮汉锁完门也跟上来,走在最后面。
在路过警卫室时,大叔从正在关闭的门缝里向内扫了一眼。有点不对劲,在一瞬间他看见警卫室内的监控屏幕没有全开,有一小半的监控屏是黑的。他又仔细看了下前面带路人的袖口,虽然也被高高挽起,可仍可以看到不经意露出的袖口上有道血红。
“马上就到了。”带路的人边说边回头,手向腰间摸去。没等他完全转过身右手就被按住,接着利刃“暗夜”顶住他的脖子。与此同时跟在最后面的大块头突然拔枪射击,将他前面的天眼成员击中。服务生迅速出枪还击,只一枪就将其击毙。
K本想逼问些事情出来,可前面猛地又窜出两人,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持枪射击。微型冲锋枪的弹壳快速跳跃,携带着浓烈火药味和烟尘。他只能以被俘获的带路人作为肉盾,向前猛冲,同时两把春雷刃离手。其中一把插进手持冲锋枪扫射人的头颅,一把击中另一人握着手枪的右手。他想留个活口,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鲜血喷洒,头部中刀的男人倒下后勾住扳机的手并未松开,直到将整夹子弹打光后才停下来。为了防止另一受伤的人逃跑,大叔投出了第三把春雷刃将其左腿击穿,很快那人的裤子由浅灰变成深黑,痛苦地在地上匍匐爬行。门外也传来嘈杂的声音:瘦杰瑞的怒吼声、子弹击中铁门声……二楼似乎也交上了火,不过很快平静下来。
大叔向前缓慢行进,踢开地上死尸手中的微型冲锋枪,跨过去。“我只想问个简单的问题……”他突然停住脚步,向后撤去,“该死!有个微型手雷!快进屋。”K向后猛扑,接着连续翻滚两下,来到门口警卫室旁,一把将服务生拉进屋内。接着外面传来刺耳的爆炸声,无论听了多少次,这声音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他和服务生都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巨大的爆裂声将两人震得发昏,墙壁跟着颤抖,墙皮和灰尘纷纷落下。
“你怎么样?!”大叔用了几秒时间恢复过来,冲着保罗大喊。
年轻的服务生似乎还没缓过神,直到被问第二遍的时候才点点头,接着朝门外看了眼,一起进屋的同伴已经死了。之前还没断气,虽然背部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可没击中要害。不过现在已经没救了,一小块弹片钻进了他的喉咙,血洒了一地,将前胸的蓝色衬衫染红。他来自洞口守卫队,进出天眼总部时大叔见过他,只是不记得名字。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门终于被撞开,靠在门上的守门大汉尸体被推到一边,胖杰瑞第一个冲进来。这个胖子还真有些力气。其他人跟着冲进三楼,走廊内一片狼藉,众人各自找可以隐蔽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敌人,是否还会丢过来一枚手雷。
瘦杰瑞带了两个原天眼主堡守卫继续慢慢向前探索,以清理整个三层。胖杰瑞告诉大叔在二楼他们击杀了两人,不过在交火的时候被偷袭失去了一个兄弟,来自獠牙塔,胖杰瑞曾跟他很熟,是个不爱笑的家伙,但是很善于听人倾诉。还没到白塔堡就损失了两个人……这次任务比想象中的更困难。
“先生,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前方传来瘦杰瑞的声音,他让两名手下继续探查,自己在一间屋子前停住脚步。
K让服务生带一个人守住三楼入口,这个年轻人需要些新鲜空气,自己带着胖杰瑞过去一看究竟。穿过被炸毁的墙壁,脚下满是尘土和水泥粒,拉响小手雷的家伙自己被炸成了一滩碎肉,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墙壁四周挂满他的血肉,顺着碎墙往下缓慢滴淌。
屋内捆着三个男人,一个已经断了气,另外两个遍体鳞伤,都被堵着嘴。大叔认出了那道右眼上的弯曲刀疤,他终于见到了疤面肖恩,不过是以出乎他意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