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峰马上想到的是逃,人都找上门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是,他心里这么想,脚却没动,因为他看见桌子上除了几盘菜之外,还放着他那宝贝手机。“对……对不起,今天我……”他感觉自己说话很艰难。
那妇女笑了,表情充满了善意:“今天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嘛!坐,坐下说话。”
马峰坐下来,又看了看她的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妇女也不理会,从旁边拎起一瓶白酒,说:“兄弟,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大姐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把手机还给你,条件很简单,就是陪大姐我喝几杯。”见马峰还心存疑虑,她叹口气说:“实话说吧,今天一过我就要走了,大半辈子四处漂流,做了不少亏心事,今天才总算有了个归宿。”
“归宿?我漂泊的心哪里才是归宿?”马峰心里说。想到那些伤心失意之事,心情就开始落寞起来。当那妇女递过酒杯来时,他接过来,一仰头就干了,烈酒在他的喉咙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了,恍惚中,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孩子围了上来,对那妇女抓的抓手,扯的扯衣服。那妇女说:“小兄弟,我要走了……”在那群小孩子的拉扯下,妇女渐渐走远了,只剩下闪烁迷离的烛光……
马峰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冰凉的晨雨滴落在他脸上,把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见的是灰蒙蒙的天。他揉了揉疼痛剧烈的太阳穴,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一周,吓得他肝胆欲裂:四周是成排的松柏和花丛,松柏和花丛的掩映里,竟然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再看看眼前,未燃尽的香烛,几盘新鲜的水果,崭新的墓碑上,贴着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卖酸辣粉的妇女!正是昨晚还和他对饮的那个妇女!照片上,那个妇**冷的目光刺得他一阵哆嗦,他尖叫一声,发疯似的冲出了墓地。
他狂奔在公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跑啊跑啊,直到手脚酸软,浑身虚脱,他还在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当一辆出租车嘎的一声在他身边停住时,他再也支持不住了,瘫软在了路旁。
他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究竟躺了多少天,而这些天来他似乎一刻也不曾睡眠,又似乎总在梦幻里游荡,噩梦和现实都混沌不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吃力地转头四下寻找,好半天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地震动,他无力地举起右手,却分明看见手里握着的正是他丢失的宝贝手机!他触电一般将右手一甩,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铃声却依然不停。
回想那个夜晚的诡异遭遇,再看看地板上那失而复得的手机,恐惧和迷茫再次将他困扰--难道这一切是真的?那个已经进入坟墓的妇女真的将手机归还了他?他越想越恐惧,那反复响着的铃声,更如钝齿的钢锯,割得他的心又酸又麻,疼痛得无以复加。他用双手使劲儿捂着耳朵,可刺耳的铃声总能从指缝中挤进来……忍无可忍之下,他翻身下床,抓起手机就要摔。这时,他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婷婷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阴霾密布的心空,他像落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棵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若狂。
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抖着嗓音急促地喊:“婷婷!婷婷!是你吗……婷婷……”在喊出“婷婷”两个字的瞬间,他居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无论他怎么喊,电话那边却是长长的沉默,没有一丝的声息。
就在失望、疑惑、悲愤一起袭向他的时候,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声音,一个穿高跟鞋走在楼房走道上的声音,轻盈而极富韵律感--那不正是他熟悉的婷婷的脚步声吗?他的眼前出现了婷婷窈窕的身影,和那在背后一甩一甩的乌黑长发。那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便听见门铃的响声,她一定是在摁门铃。果然,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慌张,马峰听来却有些耳熟:“婷婷,快进来!”接着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黄富贵,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婷婷的话里充满了不满,“这帝豪酒店可是五星级的,你那黄脸婆还敢到这里来闹?”
马峰脑袋嗡的一声,那黄富贵不是别人,正是婷婷所在公司的老总,想不到婷婷竟然跟的是这个糟老头子。马峰气得咬牙切齿。
却听那黄富贵软言道:“我的小心肝,这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我那死老婆这段时间盯得紧,她要是闹起来,老丈人从公司一撤资,我的公司就完了啊!”
“黄富贵,这么说来,和她离婚的事你根本就没敢和她说了?是不是?”婷婷语气有些激动。
“婷婷,你听我说,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给你买了房,买了车,每月供你花费,这样很好嘛,干嘛非要结婚不可呢?”黄富贵有些委屈。
“你,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只要我离开马峰,你马上就和老婆离婚,和我结婚,现在又想反悔了?”
黄富贵嘿嘿地陪笑着:“婷婷,那不是情况有变化嘛,我……”
婷婷拔高了音线:“我告诉你黄富贵,我现在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必须和我结婚!你开不了口,我去和你老婆说!”她冷笑几声,“再说了,黄富贵,你那些制售假药的勾当我都十分清楚,你要是搞些过河拆桥的事,把我惹急了,小心自己被弄得身败名裂!”
黄富贵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阴冷:“婷婷,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把话说白了!你表面上跟了我,暗地里却和那个开夜总会的小白脸勾勾搭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都还很难说!再说了,说我制售假药,你有证据吗?这可是法制社会,凡事都要讲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