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悬崖勒马
在意乱情迷中，卓嫣然尚保持着一分清醒。他把手伸向她，要脱她的衣裳时，她连忙用手护住了胸，对他说：“我还没想好，让我考虑考虑吧！”
王子奇只得住了手，讪笑道：“你还挺传统的，难道没试过一夜情？”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卓嫣然把他的手一摔，“这些年来，我只有林正英一个男人，他也只有我一个女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往我们身上套。”
王子奇沮丧地说：“你真是奇迹，像我这样的男人都难以撼动你，令人佩服。”
她记起来了，自己出门是要去陆思逊家，陆思逊夫妇约她过去聊天。她赶忙起床，边理衣裳边说：“我要走了，别自责，都是我不好，世上好女人很多，你还是尽快去找你的幸福吧！”
“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幸福。”王子奇大声道。
她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他一眼说：“我已经年老色衰，而你，只会越来越成功，越来越吸引女人，你即使得到了我，也未必能与我白头偕老，与其将来痛苦地结束，还不如现在冷静地分开。”
“你太冷静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与你白头偕老呢？”
“因为我的美好时光都已经给了林正英，你得到的只是残花败柳，你内心深处会有遗憾的。”
“我没有。”他哽咽道，泪水早已爬满脸庞。
卓嫣然不忍心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转身，奔下楼。
……
在陆思逊家里，郑爽正在清洗弟弟郑坚强从新疆带回来的马奶子葡萄。郑坚强在江东农业大学读研究生，学的是葡萄栽培学，这是他在新疆实习时，亲手种出的葡萄。一颗颗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洗完一盘，郑爽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喊陆思逊过来吃，喊了几次，他都不出来。她冲进书房，夺过陆思逊手里的杂志，一字一顿地说：“你听见没有，请你吃马奶子。”
陆思逊正在读刚刚出刊的《惊悚一刻》杂志，正读得兴起，连忙说：“知道了，知道了，快给我，林正英这期的杂志编得超好看。”
郑爽笑道：“你们俩啊，真是臭味相投。”
陆思逊说：“可不是，当年要不是老社长金丽觉得我性格绵软，适合做人事工作，我就与他一起去编惊悚了。”
“编杂志有什么好，编出一肚子坏水。”郑爽媚笑道。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林正英有什么坏？”
“还不坏，上次你请他吃饭，我作陪，你知道他趁你上厕所之机，对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你刚走，服务生端上来一盘梅菜扣肉，挺诱人的，我举箸准备夹一筷，他指着码成圆堡型的菜说，这座古墓里肯定有一具千年僵尸，吓得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再也没有胃口了，他却大口大口吃起来。”
“哈哈哈……”陆思逊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对她说，“你上当了，他最喜欢吃梅菜扣肉这道菜了，你不吃，正中他下怀。”
“所以，我说编惊悚的人一肚子坏水嘛。”郑爽靠在他身边发嗲。
他们夫妻经常这样，真可谓琴瑟和鸣。这时，门铃响了，郑爽去开门，是卓嫣然到了。
“有什么高兴的事，连我在门口都听到了你们的笑声。”卓嫣然说。
“正在说你家林正英呢，说他忽悠我的事。”郑爽答。
“他怎么忽悠你哪？”
郑爽就把那件事又说了一遍。卓嫣然解颐一笑：“他常这样，我都被他忽悠无数次了，哪像你家思逊，老实可靠。”
“老实在你们女人眼里是无用的代名词，你可别说我老实哟！”陆思逊接过话茬说。
三人坐在茶几旁，郑爽拿起一颗马奶子，递给卓嫣然说：“这是我弟弟郑坚强从新疆带回来的，你尝尝，正宗的新疆马奶子。”
卓嫣然摆着手说：“我怕酸，不敢吃。”
郑爽说：“不酸的，挺好吃。”
她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往嘴里放，然后轻轻地咬，甚至能听到吸气声。
郑爽说：“没那么夸张吧，像上刑场一样。”
“我就怕酸。”她含糊道。
说话间，马奶子破了，流出的汁令人口舌生津。卓嫣然连忙把这种汁水咽下去，惊叹道：“哎呀，好好吃啊！”
郑坚强正在客房里看书，听了他们的对话，打开门说：“这个葡萄与你们在超市里买的不一样，是我亲手种的，没用过化肥、农药、催熟剂、膨大剂等现代产物，是有机葡萄，所以吃起来不酸。”
“哦，这么说古人比我们幸运多了，古人吃到的都是有机葡萄，不酸。”卓嫣然俏皮道。
“可不是，”陆思逊接过话头，“科技的发展最终毁灭的是人类自身，这已经是科学界的共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人的欲望太多太大，不发展科技，就无法满足人类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
他让郑爽约卓嫣然到家里来，是想进一步做她的思想工作，见她这样，心里宽松了许多，话也就多起来。
郑爽白他一眼说：“别给我们上政治课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郑坚强笑过之后说：“姐夫说得很对，大多用到现代科技的农作物，都没有自然生长的好吃，有营养，我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准备种植有机葡萄，搞一个农庄，让你们到我的葡萄园里去现摘现吃，好不好？”
卓嫣然和陆思逊连忙说：“好啊！好啊！”
郑爽却说：“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你一个硕士研究生去搞农庄，像什么样子，恐怕连老婆都娶不上，你还是努力去找工作吧！”她又对陆思逊说：“你快抓紧给他联系啊！”
陆思逊为难道：“我们单位进人都要公开招考，他是学种葡萄的，与我们做传媒的不搭边啊，再说，开农庄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学的就是那个专业嘛，还有的研究生毕业后办养猪场呢，要改变传统的就业观念。”
“种葡萄，种菜，那都是农民干的活，你想推卸责任，也不能这样啊！”郑爽生气道。
自打与他们相识，卓嫣然还没见他们红过脸，连忙说：“找工作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别着急别着急。”
郑坚强也跟着说“别着急”，起身准备回房间。郑爽叫住他说：“你先别走，趁嫣然姐在这，把你的求职打算也跟她说说，她在劳动保障部门工作，人脉广，让她给你关心关心。”
郑坚强搓着手说：“姐，这种事怎么好麻烦嫣然姐，还是让我自己找吧！”
“让你自己找，恐怕要找到花儿都谢了。”
郑坚强只得坐下，对卓嫣然说：“嫣然姐，我学的是种葡萄的技术，我这个专业在城里不大好找工作，到农村去吧父母和姐姐又不愿意，所以我的求职要求不高，能留在城里，有份工作就行。”
由葡萄想到了葡萄酒，想到了卖葡萄酒的王子奇，卓嫣然沉吟道：“我有一个朋友，也许需要葡萄，大量地需要。”
郑爽不满道：“你还是让他种葡萄啊！”
陆思逊和郑坚强都笑起来。
卓嫣然说：“我不是让他种葡萄当农民，而是想介绍他到一个专业对口的跨国公司去当白领，指挥别人种葡萄。”
“喔，有这等好事，说来听听。”郑爽立马来了精神。
卓嫣然拍拍她的手说：“看把你急的，我联系联系再说吧。”
郑爽也笑起来：“我能不急吗我，他都28岁了，还没处对象，现在的女孩子多势利啊，没有好工作，哪能处得上好对象，我妈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她拖长声音，故意拿腔拿调，把大家都逗笑了。看在王子奇对她一往情深的分儿上，她想，让他在公司安排个人应该不难。
郑坚强进房间后，陆思逊意味深长地说：“看到你的精神状态，我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
卓嫣然故意问：“什么精神状态？”
郑爽说：“他怕你想不开的精神状态。”
“我已经想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也没聘上，你们不照样过得很好。”
陆思逊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正英在业务部门，比我们后勤、行政部门的升职机会多，他会有好前途的。”
郑爽知道，这种安慰是苍白的，对于一个想夫贵妻荣的女人来说，只有夫贵了才是最好的安慰，可她和陆思逊都没有能力让林正英贵起来，苍白无力的安慰只会让当事人心中更加难受，于是，她说：“你去看你的《惊悚一刻》吧，让我们姐妹好好说说体己话！”
陆思逊站起来说：“我是林正英忠实的读者，而且，像我这样的粉丝还有很多，就冲这一点，你林夫人也应该感到高兴啊！”
卓嫣然笑道：“就你给他脸上贴金。”
2
驯蟒
第二天早起，林正英就开始驯蟒。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他小的时候，跟着祖父学过。所谓驯蟒，其实就是利用动物的条件反射，采用声、光、电、手势和物质奖励，使之与人达成某种默契，看上去像动物很听人的话。不光是驯蟒如此，训练所有的动物几乎都是如此。
他解开布袋，蟒蛇迅速从袋里溜出来，经过一夜的休整，蟒蛇又恢复了霸气，在罩子里溜来溜去，随时都有攻击他的可能。圆锥形的罩子上有几个竹钉，他挥舞着布袋，故意在有竹钉的地方引诱它来攻击，结果，蟒蛇的每次攻击都被竹钉创痛，浑身鲜血淋漓，再也不敢攻击他了，以致褐色布袋擦着它的身子它也懒得动了。
这是驯蟒的第一步，在心理上降服它。古人创造了降龙伏虎这个词，可能就是这样降伏吧。在人类的初级阶段，原始先民有原始崇拜心理，对石头、山包、动物等大自然的很多东西都进行崇拜，为什么会崇拜呢，是因为敬畏，所谓敬畏，也就是害怕，此刻，在蟒蛇心理，褐色布袋就让它敬畏，视为神物，像原始先民一样令它崇拜，叫它往东就不敢往西。
完成了这道工序，林正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恰好大牯过来请他去吃早饭，他把布袋往罩子上一蒙，门都不关，就随他去了。
大牯连忙拦住他说：“别慌，罩子浅，你这样放着，不怕蟒蛇跑出来？”
林正英笑道：“不怕，此刻，在蟒蛇心里，这个布袋就是它的天，它不敢越出这片天地的。”
大牯不解，笑着摇摇头说：“你们城里人真会开玩笑，布袋怎么会是蟒蛇的天呢？”
林正英也不解释。吃完早饭回来，门口已经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昨晚见过面的姜导演姜玉溪，另外是两个姑娘，一个个亭亭玉立的，挺漂亮。林正英连忙说：
“站着干什么，请屋里坐，请屋里坐。”
姜玉溪正准备答话，一个姑娘抢白道：“你屋里有个吃人的蟒蛇，谁敢进去啊，真会虚情假意。”
“就你嘴快。”姜玉溪指着她笑道，“她叫宁洛施，是我们这个剧的女一号——白娘子，但她特别怕蛇，请你帮她练练胆，让她参与驯蟒吧！”
姜玉溪指着另一个姑娘正准备介绍，宁洛施又抢白道，“姜导演是赶鸭子上架啊，说好的用假蛇，用特技，现在又变卦，弄出个破蛇来害我。”
林正英看着她颐指气使的样子，这才感到什么叫“耍大牌”。
姜玉溪也不睬她，待她说完，继续介绍：“这位叫葛希怡，是这个剧的女二号——小青，就她俩有蛇戏，你帮我们好好培训培训吧！”
林正英点点头，笑道：“非常欢迎两位大美女与我一起驯蟒。”
葛希怡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林主编，我是《惊悚一刻》的粉丝，你可一定不能让蛇咬着我哟，不然，你就少了一个忠实读者哟！”
林正英心中一震，浑身像过电一般。他还没被这么漂亮的女孩拉过手呢，连忙说：“不会，不会，我有祖传秘方，保证不会伤到你们。”
宁洛施仍然是一副不合作的面孔，不冷不热地说：“江湖郎中卖艺时都说自己是祖传秘方，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把戏。”
这次，林正英不得不回应了，正色道：“是不是骗人的把戏，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就知道了。”
她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林正英也不与她计较，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们进了屋。
蟒蛇此时正盘坐在罩子中，头高高昂起，样子十分吓人，宁洛施尖叫一声，站在门口就不肯往里走了。姜玉溪毕竟是男人，胆子大一些，跟着林正英靠近了罩子。葛希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了一步，指着罩子上的布袋对林正英说：“你用这么个布袋随便一蒙，蟒蛇怎么会不跑呢？”
林正英笑道：“这就是我江湖郎中的祖传秘方。”他看一眼宁洛施，接着说，“这个布袋是蟒蛇的天，它不敢逃出这片天地之外。”
“吹牛。”宁洛施把这两个字说得又快又溜。
林正英冷冷一笑，继续说：“中国有个成语叫‘画地为牢’，在地上画个圈，就可以把人关住。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远古人类的思维没有现代人圆滑，认为突破了圆圈就会有问题，就会受到惩罚，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用布袋引诱它吃了很多苦头，它对布袋产生了敬畏，得到片刻的安宁后，它就会认为不突破布袋的范围就不会有问题了。这就是条件反射，蟒蛇虽不会像人那样有复杂的思想，但简单的反应还是有的，对不同的刺激产生不同的反应。人类就是利用这一原理来训练狮子老虎等毒蛇猛兽的。”
葛希怡歪着脑袋，故意做出傻瓜样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正英受到鼓舞，接着说：“在很多非洲国家，至今还保留着用蟒蛇守家护院的传统，达到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人与动物其实是可以交流感情的，这就需要驯兽的人与动物之间形成一套语言规则，这种规则不仅仅是口语，还包括声、光、电、物、手势等的使用，类似于哑语，不同的动作手势表示不同的语言，我要教你们的就是这种语言，让你们与蟒蛇之间可以随心所欲地交流。”
在他讲解的过程中，宁洛施上前了一小步，看来她也被吸引了。
这时，姜玉溪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完手机后，对她俩说：“电影还没正式开拍，你俩的角色都是初步拟定的，现在有了这条蟒蛇，肯定比用假蛇和特技合成要好看，最终谁演白娘子谁演小青，要看你们与蟒蛇和谐相处的程度，你们要跟林主编好好学习，抓紧时间体验生活！”
“你，你怎么能这样？”宁洛施叫起来。
“这是制片方的意思。”姜玉溪边走边说，“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学。”
看得出来，姜玉溪对宁洛施不大友好，她只能跺脚叹气，眼里滚出泪水来。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林正英不禁对她产生了同情，对她说：“你上前一些吧，我保证它不会咬着你。”
宁洛施抢白道：“你又不是它，你怎么能保证啊？”
是呀，这话在逻辑上没错，林正英无话可说，只得取了布袋，开始教她们驯蟒。
3
婚姻也要“鲶鱼效应”
这一整天，卓嫣然都过得很平静，心如止水般等待丈夫归来。
晚上，卓嫣然和女儿已进入梦乡，柳依依却给她打来电话，要她速到会所来，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说。卓嫣然只得起床，给在这里临时帮他们照看孩子的公公和婆婆打声招呼，就打的去了设在云鹤大厦里的坏太太课堂。
柳依依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咖啡，她端起咖啡，大喝一口说：“到底有什么事，深更半夜的把我叫来？”
柳依依笑道：“问你个问题，什么叫‘鲶鱼效应’？”
“就为这啊，有毛病。”卓嫣然白她一眼，“我都上床睡觉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柳依依仍然笑眯眯地，“说啊，什么叫‘鲶鱼效应’？”
“鲶你个头啊，不知道。”
“谅你也不知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柳依依讲道：“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但沙丁鱼喜静，极不适应离开大海后的环境，往往渔船还没抵港，鱼槽里的鱼就因为缺氧而死得差不多了，死鱼味道差售价也低，所以，渔民们总是要想方设法让鱼活着抵港，可是，经过种种努力，效果都不好。但是，有一条渔船总是能让大部分沙丁鱼活着抵港，其他渔民向这个船长请教秘方他也不说，直到他快去世时，才向其他渔民透露了其中的秘密，原来，他在装沙丁鱼的鱼槽中放入了一条沙丁鱼的天敌——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沙丁鱼为了躲避天敌的吞食，只得加速游动，左冲右突，从而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缺氧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此一来，沙丁鱼就活蹦乱跳地抵港了。”
卓嫣然接过话头说：“这在经济学上称作‘鲶鱼效应’是吗，我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故事。”
柳依依点点头，“我要对你讲的不是经济学，而是婚姻这门学问，你知道，我研究生学的是社会学，婚姻是社会学中的一个重要门类，我最近在思考，婚姻中是不是也存在‘鲶鱼效应’呢？”她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