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红松林】
那片红松林,植在祊河南岸,为祊河林场的一部分。它的面积并不大,却在范围广大得多的白杨林的四面包围之中,离开河沿约两百米。这里确凿是一块净地,但初访者须有些耐心才找得到。
关于红松林的交通位置,可参考如下。从229省道与327国道交汇处西行约一公里,向右折至河边即到。如沿国道而来,则在薛家村村北;如乘梦舟前往,就不用我指点了,自有曲径通幽,只是那林中的景致也会因人而异了。
公元二零零五年暑夏某周日,看孩子无甚好去处,便偕五岁的儿子到此一耍,做些应景的游戏。松针围的栅栏,沙子砌的畦埂,儿子懂吗?儿子用松针演算1+1,横式、竖式均等于二,我却告诉他:“1+1=0”,真是莫名其妙。儿子急红了眼,扯住我的胳膊要去问老师。
儿子哪里知道,这1+1=0乃是一句隐语,甚至是黑话。这林子算得上是我初恋的存根,内容便是1+1=0。只因岁月之水冲淡了墨迹,这内容便模糊不清了。那时两位当事人的住家,分别在此地南下二十里和西去三十里,各骑自行车奔波,倒也不辞辛苦。原本是我们的存根,分手后自然就做了别人的演草。后来者的耳语、热吻象层层叠叠的松针与青苔,将我俩本色的留影尽情涂抹,肆意践踏,抹不去的是这墨绿的顶冠,暗红的柱廊,啊红松!此刻骄阳似火,被冠盖筛碎了的阳光散发出清凉,儿子来时晒红了的脸蛋也慢慢地平复了。
当年,于恋爱的间隙仰观俯察,伸手展足,此地教会了我深呼吸。如今,有些耳语被鸟抄袭了去,有些吻痕析出了盐分——究竟是谁的?后来那么多人,都没有署名。
在微微颤动的光影中,我拉起才到我腰部的儿子的手:唉,关于1+1,儿子算得对,爸爸算得也对。按照爸爸的算法,最初1+1=0,后来1+1=1,再后来嘛,1+1=3。哦,你是不懂,可你有一个聪明的妈妈,她会让你明白!
置身浓荫之中!当年的喃喃絮语,如今已透出萧瑟之音,那时的同龄鸟,今天却成了导致语言不通的代沟。河流近得不能看见,仿佛就在视线的盲区,它无声无息地流淌,无意惊扰谁,也无意见证什么。沿河分布的村庄全都披着防暑的绿衫,鸡犬的鸣吠传播着吉祥……
【与女友对弈】
当年,作为投稿者,出入邮局是我生活的重要内容;又因为女友的缘故,县邮电营业室给了我更多的温情。这里四季如春,尽管设施、布局早已天壤有别,但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言一笑太让我想起她。
我们在大年初二的聚会中相识。她的父亲是某军工厂的职工,她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也是在乡下老家度过的,但在我们初识的前后,她们已举家迁去远在沂源的工厂,她也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次聚会,凭着大胆凝视的钟情的目光和后来再没有过的机智,我十分幸运地叩醒了爱的门扉。
第二年的初夏,女友趁假日回老家看亲戚。返城的前夜,她到我家来,在低矮简陋的草房里,浴着苍白的灯光,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谈诗歌……在终于出现的静默中,女友鼓起勇气问我对于婚姻的打算,我搪塞一句“无所谓”,顿时引燃了她眼眸中的痛苦。她问我明天能否去送她,便匆匆告辞。
次日先到车站,在9点半与12点两班车之间,她买了12点的票,这样就有了较充裕的时间到站外等车。在街口买了橘子和香蕉,我欲付款,被她很坚决地挡回,这都是因为我没钱,心里很是惭愧。不觉就到了邮电营业室。在当时,这里是县城公共场所中唯一能容留顾客小坐的地方。我们在连椅上坐下,她为我剥了一只橘子,我也递给她一只香蕉,然后,在长桌的一头铺开棋盘,她要教我玩跳棋。我与跳棋,这是平生第一次。她尽力让我赢,而她输得开心。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境中,我的自卑之心仍然像那居高临下的王者竖起了降旗。尽管两人情意相投,可我羞惭的目光更多看到的是户口、职业、经济背景等等的鸿沟,是她的父母、她的亲友可能施加的阻力,全然忘记了真情足以冲破一切。弈棋的我,良心总在敲打边鼓:我是农民,这太辱没了她,这不可能!那天终于没有表白,任凭她咬紧嘴唇的样子,消失在远去的车里……
不久,她随信寄来了照片,她的工厂已经迁往新兴的港城日照,她在海滨的晴光下,半仰在浅海的礁石上,无限深情地看海,感受海……这照片,连同跳棋,还有厚厚的一沓书信,那时全都消融在我的淡漠中了。从照片开始,我们又通信近两年,但都是有来才有回。渐渐地,她绝望了,绝望于我的冷酷,最末的信中,她吐出伤心的话语,吐出惆怅与怨恨,不告而别。约三年,从一朋友处得知她已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
今天,我只有默默地为她祝福,并且告诉自己:爱需要勇气,需要坦诚,还需要排除种种无谓的干扰,莫让消极的“变数”挤兑真情。优柔与顾忌,会使真爱陷于尴尬,直至葬送了美好。
【暖流】
那年夏天,大概是我中学毕业后的某一年,我骑自行车从乡下来到县城,漫无目标地游逛。除了第一中学是我无颜相见的母校,仿佛处处都变得陌生了。我心事重重地走着,无意中进了一条布匹巷。前面有些拥挤,我站住了,视而不见地打量近旁的一匹花格子布。“扯布吗?”摊主问道。真是鬼使神差,根本无意买布的我倒问起价钱来。摊主报了价,问我量几尺。“我也不知道用几尺。”“给谁用呢?给小孩?几岁了?”“一岁。”还没对上象呢,竟然毫不脸红地扯谎。麻利的摊主就要量布了,我却挺老练地告诉他:“先别量,这布小孩穿不合适吧。”“哪里?这布给小孩做裤子最合适,料子好,价钱又便宜,听我的没错,你只管买了,她可绝对满意!”
这个“她”字,我听出来了,也仿佛看见了,是字,也是人,字是清晰的,人却是模糊的。一个“她”字,让我生出一种奇特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甜蜜而温暖,好像这个“她”真的已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好像这个一岁的孩子真的已经搂在他妈妈的胸前,一种不可思议的激情和满足磁石般地吸住了我。
我呆了一会儿,支吾道:“好是好,我还有点儿别的事,回头再量吧。”说着心慌意乱地逃离了布匹巷。但我逃不出“她”给我带来的奇妙心境。我禁不住要笑,要脸红,要左顾右盼,——看有没有人发现了我内心的秘密。那时的我,不曾爱过一个女人,却忽然沉浸在做丈夫的幸福中,甚至尝到了做爸爸的滋味,那是怎样的柔情蜜意啊!人说笑是心里流出的蜜,这话当真!
一整天,我骑在自行车上,跑得欢快。那是县城刚刚吹来改革风的年头,我要将所有的新街老巷溜个遍。我飞快地赶上一个红衣的苗条的姑娘,注目了两秒钟,却不由得烫着了耳根。我暗暗观察成衣店里选购衣服的双双倩影,悄悄注视照相馆里并肩合影的对对情侣。有时呆呆地瞅着一个少妇和她胸前的婴儿出神,有时站在卖童装的摊子前沉思,甚至特意跑到县城的最北端,专为看看医院里妇产科的门牌……
此后是一长串暖流涌动的日子。正像我的两行诗所描写的:“寻觅寻觅,寻寻觅觅,梦过的眼睛不再闭上。”
我的故事讲完了,妻子出神地盯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腹部,仿佛仍在倾听。好一会儿,她才对我说:暖流也正在她身心里涌动。
【奇石?昙花】
[1]近读《齐鲁晚报》,秋夜怒放的昙花令人怦然心动。报道说:9月22日晚19时15分,某中学退休老教师培育的一株昙花26朵同时开放,“花朵呈喇叭状,洁白无瑕,花蕊硬挺,煞是美丽,而且奇香,很远可闻到花香,开放时间一直持续到午夜23点30分,成为当地的一大奇观。”
昙花是我许久埋藏心底的一个隐喻,是我心灵深处最最敏感的触角。这则报道,让我回到了那个梦幻般馨香的春夜。她姓石,我总是戏谑地叫她石头。她的父亲也是一位退休的中学教师。那夜,故事闪电似的开始,又闪电似的结束了,冥冥中,我呼唤着石头,并对她说:“你是一株永远盛开的昙花,香透那个月白风清的春夜。”
[2]寻觅寻觅,寻寻觅觅。不经意的时刻,石头出现了,像一个奇迹。我固执地、犹疑地盯她,她终于红红脸,甩头便走。这已经是夏天的石头,滑爽而自在的石头,即使怎样把玩也将爱不释手。想喊妹妹,想打趣,想对焦,想牵缠。
将一枚鹅石想象成精灵,这思绪便不可遏止地扩张,洪水落而奇石出,天凉好个秋哦!
将一方燕子石想象成奇缘,一夜的故事写在天地间。月明星稀,心动神驰。柔滑无限,顽劣无边。让贴心的揣摩纵恣一生,即便是梦也罢。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斗秋雨。”①你是那时被遗弃的顽石,任性,本真,天趣盎然。就象为你施洗礼的清澈的水体,哪一具泥做的胚胎有缘照影,有福下水呢?哪一个凡夫俗子有这大幸熔融、化解于清纯之中?
阴历的风带凉头儿了,阳历的雨迟迟不下。熟而未落的人,象秋后压枝的果子,象太阳,象月亮,——不,象蟋蟀那样颤栗吧,房间是梦的磁场,将风雨雷电挡在外面,除了舞池中人,除了牌桌上人,谁能抵挡这凝重的初寒?
[3]拥有一块美丽的顽石,是否会改变这凡俗的一生?这时沉沦便是超逸,投缘便是幸福。
没有一个同胞的妹妹,是我一生的遗憾。多年前,我甚至蠢蠢动过让父亲为我们领养一个妹妹的天真想法。多年以来,表妹与弟妹就做了补缺与替身,消耗我一腔温情,她们可都蒙在鼓里。当石头拒绝了爱情,提议做我最亲的亲妹妹时——那如梦似幻的春夜,从犹疑到拒绝,终于,我没能答应她。
由春的光华,嗅出了秋的郁香,时光销得人憔悴,登阶爬梯好晕眩。石头,石头,我的疼痛梗在回肠。
[4]看见一朵飘逝的云,等于看见了这个世界冷缩的内心;手足无措中面对一场雨,你知道摇落的岂止是草木?花香使人昏昏,鸟语使人聩聩,明月才满,谁料全食?②丰收过后,一无所有。
机缘在流失,梦想在流失,华年在流失,初爱在流失……连淡淡愁绪也化解于时间的流里。
杨花胜雪中流失,柳絮蹁跹中流失;电光与雷鸣的夹缝里流失,雨帘飞瀑中流失;秋声赋中流失,丰收曲里流失;初雪中流失,坚冰下流失;晨曦中流失,晚照中流失;大天苍苍中流失,大地茫茫中流失;镜头前流失,雕像上流失;荧屏上流失,电话里流失;记忆中流失,忘却中流失;执著中流失,淡泊中流失……
流失,流失,流向哪里?向走向里流失,向流向里流失,向视网里流失,向筋脉中流失,向山水之间流失,向天人之际流失,向诗酒前缘中流失,向流失之中流失。除了疼痛,无喜亦无悲;除了流失,还有什么能印证流星的价值?
[5]这是古代王官策马之地,左村寨,右青山,中间油路起伏经过。在低洼平直处,有一岔道通向村屋。银色的月光下,石头和她的自行车沙沙而去,留下比田野还浓的清香气息,伴我独自的回程……
凿山采石的英雄们远去了,大道的拐弯处,留下土丘和悬岩,为世事人情立一道屏障,让奔突的人流稍息,让我凝眸石头的家园,感受节气和风烟。空灵的石头,洁美的石头,你如流星,又似昙花,一现之后成为永恒。
面对春天,面对幸福,面对人类之爱的奇花异果,五色斑斓,你灼烫的目光如蜻蜓点水,如模糊的晨星……。
面对秋天,执意拥抱久违了的青春!
一九九七年九月末,费县
[注]①唐代诗人李贺的诗句。②今年中秋佳节,夜子时许,百姓争赏月全食。
【城宅之恋】
一雨漠漠,如三月兮;一雨啾啾,如三秋兮;一雨惴惴,如三岁兮!三年,如一场连阴雨,将我挤出旮旯,走投无路。我在诗中写道:最终走出泥泞的是雨,被雨煽旺的是火。
我曾有过三年的订婚史,从秋到秋,历三年,终以协议分手而结束,也算有始有终。咸露一滴,困雨三年。困雨是我对那段落汤鸡似的订婚史的一个隐喻。这场订婚,还让我认识了几个奇特的概念:城宅、孔孟之道家、风水。这三个名词,对于当时的我,无疑是振聋发聩的启蒙。
阻碍我们顺利步入婚姻殿堂的,是订婚之先即由女方孟氏预设给我的赌注:城宅。城宅是什么?城宅就是位在城区、且拥有自有产权的住房,宅院、楼房不限,红砖黑瓦、钢混平房、空中鸽笼,原则上均可接受。
但租房是不能允许的。其间我曾遍走县城七村八街,终于在城北背山面水的阳坡租下一套院落,它的装饰和租金让我挺满意。不过孟氏断然拒绝了。城宅是大事,婚姻是更大的事,二者都来不得半点的搪塞。
预设的完婚条件,除了必选项或必考课城宅,还有一些未确定的可选项,要视情事的发展、以及届时我的经济状况另行商定。比如我要尽快谋到一份比较铁饭碗的工作(当时我还没有固定工作),又比如三金之类。
城宅是一首另类的诗,我不认得它,而它早已占据了他们的心灵和梦想;城宅是一枚高悬的赌注,于姻缘的上方发威,将脆微的天分骇绝。城宅是我俩缘分的柱基,是面向未来的现实主义抉择。城宅的选区定位还要参考风水先生的意见,这方面我有方便。房子的事,只须我拿定主意,备好资金,剩下的事情陈先生他们自会热心奔走搞定。孟氏老爹孟老先生粗通风水看宅,女儿的安身立命可是他心上的事。
为什么选择了我?因为我们的介绍人,一位职业写手,陈先生,这个县城里不大不小的名人(这是他自己的说法),对我一见倾心,竟至看走了眼,愣是把我当成了一只潜力股,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贻误了他那妻妹宝贵的三年青春。陈先生一向把他的岳家看得高高在上,他常对我说:“老孟家可是孔孟之道传家,你要好自为之吆!”陈先生一心一意撮合我们,认识没有几天,他就拉扯上县委宣传部的王部长(他也是我的朋友),一起见证了简单的约婚。我,一个懦弱的人,知道推辞便是倨傲,唯有接受安排的份儿。如果你不慎跌入纯情的风洞,直至粉身碎骨,你都无怨无悔。如果你眼睁睁踏进了俗爱的沼泽,则你的冤魂也只能是瘴疠之气了。
时隔多年之后,我依然对这段纠结的情史不能释怀,还是要来简单歌颂一番。
退婚是我主动提出的。退婚仪式在某酒馆雅间进行,仍由两位大媒共同主持,当事方只我一人在场,所谓仪式就是三方会谈。一脸严肃和似有若无的尴尬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落座之后,那叫一团和气,两位仁兄对我可谓仁至义尽,恨铁不成钢的遗憾至今浮游在空气里。当时的我不知所以,后来的我心领神会。
在城宅之外的公共空间里,做梦的情人们焦头烂额。三年里,他们神经兮兮地满城游走,找不到下蛋的窝。仅仅为了喜忧参半的所谓爱情,他们上攀钟罗山,下探温凉河。铁道。乱石八卦阵。河岸的白杨林。大街小巷。行道树荫。人家的房前屋后。商场公园。郊区田埂。桥低流水。天高流云。城宅是都市爱情最好的庇护所,城宅是打工族身体里稀有的黄金。城宅是压城城欲摧的黑云,城宅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娴于穿越、然而反讽的燕子。两人的深情厚意,在引号的天空下,在老家“狼不走的路”的逆反中,三年消磨殆尽。
三年的牵手和跟从,情分未免有所增进,三年的情感积累,终究敌不过城宅的巨大魔力。不能拥有实实在在的城宅,哪怕是简陋的寒碜的,则合欢的大梦必当化为泡影,或如可望而不可即的空中楼阁。不能拥有城宅,简直是古往今来文化人最最耻辱的失败。住宅是文化人在其作品之外最大的奢侈,是他更现实的作品,那是他在物质领域指点江山的堡垒,风雨不动安如山。孔府不必说了,至于陶渊明,有官邸而弃之不居,归去来兮,那是他没罪找灾,实不足取。至于杜甫为秋风所破的茅屋,那也是备受文物保护的私宅。鲁迅的大陆新村九号,也算得上大上海的深宅大院。在名号的冠冕底下,多少所谓的“陋室”、“山房”其实是耀眼的豪宅,比如余秋雨先生的老屋。
照此想来,两位大媒如此期望于我,实在是情理中事,实在是给我最大的善意和期许,嗟我不才,有负大望,愧不能当!照此想来,如此虔诚的居住情结,对于现实利益如此的不能免俗,陈先生的苦衷也就不难理解了。当时,陈先生也是租房住的,三年中,我曾两次帮他搬家,从城东南到城中心再到城西,城西民房算是他终于买下了属于自己的城宅。陈先生是位能人,他在县交警队有优厚的聘任工资,交通宣传有稳定的稿酬和数倍于稿酬的令人艳羡的奖金,他的收入还有替人跑腿办事的操心费、业余买卖观赏石的暴利,等等。凭他的底子,买房尚且不易,我一个无业游民,欲买城宅拿头弹啊!先生存,后文化,原本天经地义。
文化人喜欢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宁可脱离群众,也不要脱离了圈子,因为圈子里最好玩。文化圈里的人一般都有城宅,没有的,一般是在圈外。当今网络世界,虚拟了圈子,但愿也虚拟了城宅吧!城宅的光明与暗淡倒映在温凉河里,沉浮在那场耳鸣般的阴雨中……
我的一位高中同学,毕业前曾登百货大楼,这个县城的制高点,俯瞰脚下的城池,他大发感慨:你看这高楼大厦,哪一角属于咱?若干年后,大学毕业的同学有一大拨回到了县城,奇袭党政各部门、企事业各单位,几年的奋斗,各自拥有了自己的一角,属于自己的城宅。拥有了城宅的他们,同时拥有了一种身份,一股底气,这时他们可以将城宅挂在嘴上,也可以将其丢到脑后,一切顺理成章。
一位小有名气的省协作家曾经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人,没有城府不能办大事!为人钝涩的我,老死未解此语,未解城府为何物。今天,就拿这城府换做城宅吧!雕梁画栋的城宅,莺歌燕舞的城宅,送往迎来的城宅,卿卿我我的城宅——受我的飞沫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