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这个国家变革的转折点在明治维新时代。”袁辉掷地有声地说。
围坐在一起的诸人似乎对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天才高中生并无兴趣,而他们认为这种论断是天经地义的。毕竟都是一些双学士的成功人士,经济学、历史学、文化学等等听似高深的类目都在他们的讨论范畴。在他们眼里,袁辉不过是由于圈内名人推荐才被允许同席而坐的人。
“年轻人,我们讨论的是从经济政治学的角度看,五百年来对日本影响最深的历史阶段,”一个穿着宽松长袖衬衫的中年人认真地看着袁辉,“或许你和这些傻瓜一样都是那么认为的,不过我要告诉你,日本的变革转折点应该从战国时期说起,这是不容辩驳的。”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此人,颇有不满的表情,有的人甚至作出了不屑一顾的姿态耸了耸肩。
“什么战国,到底从文化上看还是‘小唐朝’的味道,只会仿我……”
听到这样的发言,有人赫然打断了。
“这样说也有点过分了,毕竟不是一个时代,而他们竟然把这样的文化延续至今,也是叫人生畏,应该好好的从绵延千年的天皇制上剖析这个民族。”
就在众人兴致正浓的时候,元辉忽然听到了一种轻微的兵器交击声,他觉得一定是厨房里发出的。
他无奈地站了起来,看得出一会又得好好争论一番。要不是自己精通十三国语音,懂一点经济学,被前辈器重,也不会受邀来此。与其说是来长见识的,不如说是看在别人的情面上。他觉得和这些人呆在一个圈子实在太沉闷了。
他走出了这间别墅,外面的空气倒是爽然,谁让这里正位于郊区的田园地带,绿树成荫,秋日正浓。
“讨论一个曾经的敌国,除非找出能够击败他的要素,否则都是在瞎扯。”他自言自语地说,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悠闲地叹了口气。那群人似乎对于日本这个一百年来的敌人十分执着,似乎想从日本的历史、文化等角度来剖析劲敌的优缺点,从而学习和利用。毕竟他们之中有三人都是经济学的成功人士,他们都对一些有几百年历史的日企十分感兴趣。
宁静的环境下,一种细碎的声音灌入耳膜。他猛然起身,东张西望。莫非是刚刚讨论的过于激烈,导致他现在会听到日本语。但那声音可不是自己学习时念诵的口吻,似乎非常急迫,是一个中年日本人的声音,就像正在与入室抢劫犯厮杀时才会发出的叫声。
不仅仅如此,他听到了更多声音,似乎有鼓声。
他寻着这个声音走到了大路上,一路来到森林里。此时在林中带着渔具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这老人没什么可疑之处,似乎也在听什么声音。
“真是奇怪了。”老人说。
袁辉不管他,继续寻着声音跑,一路来到了河边。一对情侣倒坐在地,发怔地看着河上方的一个黑色的旋窝,就像一个黑洞似的想将周围的东西吸收进去。而袁辉也确信声音正来自这个黑洞。
他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那对情侣在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后就跑了。
“冲过去!过去,保护少主!”
一句日语冲击着耳膜,他不会听错的。那句日语来自黑洞,他一步步走进了河里。
“年轻人,回来!回来!”那个肩挎渔具的老人呼喊着。
立志成为优秀语言学家的袁辉的耳朵里全是那错杂的声音,有呼喊声,又有惨叫声。就好像黑帮电影中的厮杀声。那些日语就像魔语一样吸引着他,他的好奇心不断催促着双腿,而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就在他靠近黑洞的刹那,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身体就像被水旋窝卷了进去,吸进了不知名的空间里,但瞬间的整个人被抛掷了出去,滚落在草地上。当他坐起身的时候,一匹战马迎面朝他奔驰而来。在他恐惧的视线中,那骑兵拉着缰绳,战马一跃而起飞过头顶。
那骑士并没有回身看他,而是和其他人一同冲到了前方。不过周围却有倒地惨死者,他转身便被几具尸体吓得汗衫都湿透了。这些人穿着铠甲——准确点说是被称之为“具足”的日本古代铠甲。见多识广的袁辉可不会看错这种东西,周围不断涌过的步兵也穿着黑漆的铠甲,手持长枪,有些步兵的头盔都掉了,都剃了额发,头发梳成椎髻。
国内不应该拍摄这种外国战乱时期的电影,在他的记忆中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些难道不是电影的拍摄现场?
不对,这尸体上的血污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而死者睁大眼,微开嘴。他不禁把手伸了过去,吓得马上站了起来退了两步。没有气息,那是真正的死人。他环顾四周,身在山谷之内。就在他想理清思绪的时候,那些喊杀声渐弱,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拥簇着一人正在朝着他所在处涌过来。他害怕了,无论是否眼前是梦境还是幻象,都已经被他逼到了死亡的边缘。那些武士的枪头滴血,骑兵纵马在前穿过人群。
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骑兵率先朝他的方向奔驰而来,后面跟着的骑兵还背着一面旗帜,上面是一朵金灿灿的菊花。武者勒停战马,袁辉觉得此人非常怪异。毕竟他是全场唯一没有穿铠甲的人。
盘起头发的年轻人十分俊俏,身穿红色的和服,却有一个袖子没有穿好,而是袒胸露乳,左手握着一把长刀,右手拿着一个熟透的木瓜。
袁辉下意识的看了看旗帜,才发觉那不是菊花,而是五个木瓜围在一起的形状。
“好奇怪的家伙。”年轻的武士注视着他。
袁辉浓眉大眼,脸容轮廓分明,算是俊美之辈。但这不是其他人好奇的重点。他穿着紫色的汗衫和一条束着皮带的长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左手还带着一个银色的手表。
“敌将,一定是敌将。”有人喊道。
“这种地方出现的,除了己方人马以外,确实只有敌兵了。”年轻的武士点了点头,把木瓜抛向元辉,元辉想要去接住。可是木瓜却被武士左手的长刀切成两半,武士闻了闻刀面的味道。
“下手太快了,似乎没多少残留。”
“少主的刀法越来越好了。”说话者也是一名年轻的武士,脸容却威严的像是中年人。他左手一挥,步兵将袁辉团团围住。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袁辉不过是温中之鳖,根本跑不掉。
“犬千代说得有点太过啦。”少主大笑了起来,把刀给了一名步兵,凝视着袁辉,“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