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兮初身体僵了一下,仍然低着头,褚南东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透过那层薄薄的汗,凉意渗进身体里,酥酥麻麻的,除去自己的窘迫,竟有些舒服。
褚南东很快找到了扣子的位置,问陶兮初,“扣哪一排?”
陶兮初被这一问问得身体又是一僵,因为害羞,她忘记了回答,褚南东摇了摇头,自作主张地帮她扣在了最外面那一排上。
扣好后,褚南东收回了双手,帮陶兮初把背后的衣服整理好,见陶兮初仍然低着头不说话,想到难得见她这么羞赧的样子,心情倒是更好了,他也不再说话,伸手握住陶兮初的一只手,拉着她站起来,开始接着往前走。
陶兮初就这样被褚南东牵着,就像第一次去发射场他牵着她去塔架一样,似乎刚才那份羞愤已经压下去不少,她翘了翘嘴角,抬起头看了褚南东一眼,在褚南东转头看向她之前又转移了眼光看向了周围绿意盎然、重峦叠嶂的山峰。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这么亲密地接触吧。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中间陶兮初又休息了两三次,他们眼前的路才开始有了变化,水泥路变成土路,上面除了车轮碾压过的地方,几乎长满了矮矮的小草,而路也不再一直是上坡,有时候是平地,有时候还能遇到缓缓的下坡,而路也不再是沿着围墙而建,陶兮初知道,他们正式开始往发射场以外的地方在走了。
也许是对陶兮初而言运动量实在太大,军用水壶里的一瓶水已经被陶兮初喝得只剩了个底,褚南东仰头喝下壶里最后的一口,却是自己的第一口,不满地将空水壶往陶兮初脖子上一挂,“你牛饮啊!”看来,她还是高估了陶兮初的体能。
陶兮初不屑地将空水壶斜跨在身侧,反正是空的,又不沉,背就背呗。
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陶兮初暗叹一口气。
在中午到来,陶兮初正好发现自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他们终于正式看到“人烟”了。
转过一个九十多度的弯,在一条不宽的小河旁的山间平地上,稀稀落落的十几间破旧黑瓦房映入眼帘,因为时至中午,几间房屋的烟囱上已经开始冒着炊烟,河边几个五六岁一身光溜溜的小男孩儿在河里嬉笑打闹,见有人来都停下来一脸阳光灿烂笑容地看向她和褚南东,其中一个一边喊着什么一边朝岸上自己家里跑去。
陶兮初见那个小孩儿一丝不挂地光着屁股从他们身边跑过,觉得样子可爱又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看那个小孩儿,太好玩儿了!”一边笑,还一边甩着褚南东的手臂,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都被他握着。
来不及抽回手,就见小男孩儿刚才跑进去的那个家门出来了一位六七十岁包着头巾的老太太,一边走还一边跟褚南东打招呼。
褚南东继续握着陶兮初的手迎了上去。
又是几句陶兮初听不懂的寒暄之后,他们跟着老太太进了屋。陶兮初不明所以,握在褚南东手里的手动了动,示意他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褚南东用手指捏了捏陶兮初的手掌,跟在老太太身后凑到她耳边解释,“中饭在这里吃。”
手被捏,褚南东的气息又在自己耳边摩挲,陶兮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跟着褚南东走了进去。
中饭有些让陶兮初接受不了:几块水煮土豆和几截水煮玉米还有一碗味道怪怪的菜汤。
但碍于是在人家里白吃白喝,还得为下午的体力考虑,陶兮初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是一边艰难地进食一边看着聊得挺欢的老太太和褚南东,还有蹲在老太太旁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玉米的那个小男孩儿,他们似乎很熟,老太太聊着聊着向陶兮初看过来,看了看她又和褚南东说了什么,褚南东也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笑着回了老太太一句,老太太在褚南东肩膀上拍了拍又说了什么,反正都是陶兮初听不懂的话,所以后来她也懒得猜测,干脆专心吃起东西来。
中饭后,褚南东在老太太家又要了一壶开水,这才起身告别离开,小男孩儿已经穿上了衣服,但衣服看起来又旧又脏,他似乎是要送他们,把他们带到大路上才说了一句估计是再见的话,正要往回跑,褚南东却笑着拦住他,往他破旧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三百块钱,又微笑着嘱咐了他几句,小男孩才不好意思地返回。
“你……”陶兮初想说什么,却又发现什么也说不了。
“我什么,难道你还想白吃白喝?”褚南东回嘴。
陶兮初噗嗤一笑,也不多说,继续往前走去,褚南东两三步就跟了上来。
“哎,刚才那位老太太跟你说我什么了?我看你们都回头看我?”陶兮初还是好奇的,刚才不好意思问,现在得问问清楚了。
“你想知道?”褚南东从路边随手拔了根草塞进嘴里,样子带着些懒懒的痞气。
陶兮初没有见过这样的褚南东,一时有些愣神,直到褚南东转过脸来用眼神再次问她,她才干巴巴地说,“不想问你干嘛。”
褚南东懒懒一笑,“她夸我来着。”
“哦?夸你什么?”陶兮初觉得奇怪,夸你看我干嘛……
“夸我找了个好对象。”
陶兮初:“……褚南东你个流氓!”边说边追赶着已经跑出去了的褚南东。
依褚南东所说,吃完中饭就是往回返的路了,但是走了一截后陶兮初才发现走的不是来时的路,褚南东的解释是,原路返回没有多大意思,他带她从另一条更有意思的路回去。
陶兮初听闻“更有意思”也就乐意跟着,直到三个小时后,当陶兮初觉得差不多应该到发射场了的时候,他们站在了一个隧道口。
从隧道口望进去,里面漆黑一片,看来,这个隧道既长又有弯道,所以才会看不见那一头的光。
“这是一条废弃的隧道,以前铁路还没有修到场里,很多东西都是靠这种土路运进来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褚南东一边说一边又牵起陶兮初的手,打算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