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终于找了个机会问拔普,关于怎么离开绝境森林的办法。
可是,拔普却没能给秦天满意的答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从我出生的时候,热巴拉的人们都一直居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出去过,而且也没有听说有人闯进来,除了你。”
听到这样一个结果,秦天感到十分无助,但又无可奈何,仍旧不放弃地问道:“可是,你们最初不是也不属于这里吗?热巴拉的祖先是怎么带着族人到这里来的?难道,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再出去过吗?”
“我们的祖先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他自然有办法进出这里。”拔普想到那位最尊敬的老祖宗,连神色都毕恭毕敬起来。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秦天急道。
然而,拔普却摇头表示没有。
“不可能的,他一定会留下出去的线索吧!难道他就没有给你们留下一条后路吗?如果他的后人要是想出去,那该怎么办?”秦天继续猜测道。
可是拔普却再次摇头,道:“我们为什么要出去?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里还要好的地方吗?”
秦天被他问住了,世界上确实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连他都忍不住要在这里生活。但是他知道,他还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因为仇人还没有死去。
过了一会,秦天忽然说:“你们难道不想回到魔族的世界去吗?”
拔普的神情一暗,没有答话,他们自然也思念着那遥远的家乡。
于是,秦天继续说道:“既然你们也想回去,你们的老祖宗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吧?他不可能会让你们一直躲在这里的!”
拔普陷入了思绪中,良久之后才低沉着声音道:“老祖宗确实留下了一本手记,不过,那里面并没有明确说明出去的办法。从他的手记上来看,当时,他对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这种矛盾是永远解决不了的,他的后人就算出去了,也不过是卷入这场不幸的战争当中去送命而已。所以,他觉得还不如让热巴拉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下去。”
秦天沉默了。他当然明白,相比于外面纷扰的世界,这里的确更像是一个宁静的天堂。
“当然了,老祖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还是稍稍提及了一下,关于离开这里的方法。”拔普看到秦天失望的模样,不忍心打击他,终于还是说出了一条秘闻。
“什么办法?”秦天的眼前一亮,顿时抓着拔普的手就问了出来。
拔普缓了一缓,说:“老祖宗在手记里提到,‘若世间战乱不再,吾子孙亦可返巢归家。然归乡之路实属渺茫,庸者勿自扰之,唯一飞冲天者方可成。’”
秦天怔怔地看着拔普,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拔普呵呵一笑,解释道:“这还不了解吗?老祖宗的意思是说,如果世界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么他的子孙后代——也就是我们,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不过,老祖宗知道,这条路十分艰险困难,所以告诫我们不要轻易尝试,只有最厉害的勇士才可以带领族人走向成功。”
“哈森不是热巴拉最厉害的勇士吗?”秦天忽然这样说道。
“不。”拔普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哈森虽然也很厉害,但是离老祖宗所说的‘最厉害的勇士’,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那要到什么程度?”秦天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拔普摇头叹了口气,有些黯然地道,“也许,老祖宗是觉得,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离开这里。”
因为那个混乱的时代,离开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死亡。
秦天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的全部都是:“难道我要被一直困在这里吗?难道亲人的仇永远都报不了了吗?难道注定要让那些该死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拔普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劝慰道:“巴沙,你也不要太灰心,这只是我个人对老祖宗留下的话的理解,也有可能是我理解错了。你要相信,不论眼前的困难有多大,只要你坚持到底,一定可以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没错,肯定是这样,一定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秦天如此在心里这般想着,眼神坚定地望着拔普,后者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就离开了。
这个消息对秦天是个不小的打击,在屋里待不下去了,他想要出门散散心。一路上村民们都跟他打着招呼,“巴沙,去哪里啊?”秦天都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然后就走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出了村子。等秦天发现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把他带到了陈墨卿的坟前。
秦天突然跪在了陈墨卿的坟前,伤心地道:“师傅,我说过一定会回去替你们报仇的,可是现在,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还谈什么报仇啊?”
说着就一拳打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来,但这远远抵消不了他内心的愤怒。
过了很久,西兰找到了这里。她看见秦天跪在他师傅的坟前,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为他觉得感伤,犹豫了一下,西兰终于还是慢慢向秦天走了过来。
“巴沙,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西兰换了一个愉快的表情,问秦天道。
秦天听到西兰的声音,悄悄摸了摸眼睛,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回头,答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师傅。”
西兰不想看到秦天一直悲伤下去,于是拉着他的手,俏皮地道:“巴沙,我来的时候,看到阿桑他们都在打渔,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秦天淡淡地道:“你去吧。我不去。”
西兰又问道:“你会打渔吗?”
秦天这个时候不愿说话,于是只摇了摇头。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顺便,我再让阿桑哥教你打渔,你知道吗,其实打渔可好玩了,只要把渔网往河里一撒,等一会再捞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里面不少鱼都缠在了网兜里,它们全都还活蹦乱跳的呢!”西兰越说越高兴,拉着秦天的手忍不住跑起来,她甚至已经看到秦天撒网的情景了。
但是,秦天却忽然甩开了西兰的手,大声道:“我说了我不去!”
这一下把西兰都吓得愣住了。
这是秦天第一次对西兰发怒,让西兰感觉有些措手不及,结果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而她的手就那么奇怪地停在了空中。
秦天意识到做得过分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略感抱歉地瞥了西兰一眼,小声道:“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去打渔。”然后就在陈墨卿的坟前坐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但是,西兰没有让这种尴尬持续很久。愣了一会,西兰重新走近秦天,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了。”
“如果你想去看打渔的话,那你就去吧。”秦天看着陈墨卿的墓碑说道。
“没关系,我想在这里陪你。”西兰也和秦天一样,看着陈墨卿的墓碑,然后又忽然偏过头靠近秦天,道:“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不喜欢打渔,它们原本在水里活得好好的,那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可是有一天,它们却莫名其妙地被我们人给打捞上来,然后还被我们残忍地杀害,当作食物吃掉,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秦天偏过头去看着她,很久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真的是对这个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想对她生气都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用微笑来回复她。
西兰见秦天终于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还自我陶醉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跟我的想法一样,这绝对是一件天底下残忍的事情。”
两人一起在坟前呆坐了很久之后,秦天忽然站起身来,对西兰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西兰也站了起来,顺着就问道。
“不知道。回去吧。”秦天淡淡地回答,已经开始迈开脚步。
然而,西兰却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突然拉起秦天的手,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天被西兰一边拉着走,一边问道:“去哪里?”
西兰神秘地冲他一笑,说道:“暂时不告诉你。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于是,秦天只能无奈地摇着头,最终被西兰带到了一个湖面前。
这是一个坐落在小山上的小湖,四周全都是茂密的森林,如果没有西兰带着的话,秦天恐怕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湖面有一阵微风吹过,顿时激起小小的涟漪,一闪一闪的十分耀眼。湖水清澈蔚蓝,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喝上一口,水中央就有很多说不出名字的鸟类正在享受。只见它们拍打着翅膀,抖动着身体,你来我往地嘶鸣,像是在合唱一首美妙动人的歌曲,让秦天和西兰两个旁观者情不自禁地跟着这音乐神驰。最神奇的是,在湖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巨石。远远看过去的话,这块巨石的形状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仿佛随时都可以随风飘逝。
秦天愣愣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问道:“这湖叫什么名字?”
西兰得意地笑了起来,问:“是不是非常漂亮?”
秦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接着,西兰继续道:“你看那湖中央的巨石像不像一个女子?所以我们热巴拉的人们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圣女湖’。你知道圣女的名字吗?”
秦天摇摇头。
西兰说:“耶莉娅。圣女的名字就叫做耶莉娅。”
秦天记了起来,于是道:“就是你唱的那首歌谣?”
西兰点头答道:“嗯。传说只要人们看到耶莉娅的眼睛,就可以变得年轻。圣女耶莉娅可以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所以,这个湖也是我们的祈愿湖。”
秦天对他们的风俗有些似懂非懂的,西兰见他这样,只好继续解释道:“每当我们有什么心愿的时候,就要到这里来向圣女祈愿。不过……”说着,西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玩偶,接着道,“只要把我们心爱的东西扔进这个湖里,圣女就会听到我们的心愿,从而帮我们完成。”
秦天看到西兰手中的那个玩偶,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知道,你一直为你师傅的去世感到伤心,所以——”西兰忽然将手中的玩偶用力地朝湖中心扔去,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地对圣女说道:“远方的圣女啊,请倾听我的祈祷,巴沙非常想念他的亲人,您就帮他达成心愿吧。”
过了一会,西兰睁开眼睛,笑着对秦天说道:“好了,圣女已经听到了我的祈祷,她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秦天怔怔地看着西兰,忽然问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心爱的东西扔到湖里,圣女才能听到我们的祈祷?”
西兰一脸天真地道:“因为我们想得到一些东西,必然要失去一些东西呀。”
然后,秦天又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祈愿?”
西兰很想说:“因为我喜欢你呀。”可是,她的嘴上却只是说:“因为你是阿爸的儿子,就是我的亲人呀。走吧,现在只要耐心地等着就好了,你的亲人马上就会来见你了。”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圣女湖。
最后秦天看了一眼湖中央的圣女,心里想着:“你真的能实现人的心愿吗?奶奶,父亲,师傅,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然而,远处的圣女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