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旺媳妇听得如醍醐灌顶,她这些日子来,一直担忧女主子没了,她的地位怕是不保。却忘了越是没了女主子小少爷才会越亲近她,只要小少爷出息了,第一个要报答的就是她了,那时候她岂不是也能尝尝老封君的滋味。而且,再过两年,小少爷大些,添一两个伴读、丫鬟,到时候,她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一下子激动得跪倒地上,满口感激:“奴婢愚钝,多亏了四少夫人提醒,奴婢一定不忘四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她几乎就要与将来的好日子擦肩而过了。
“行了,去吧,好好服侍小少爷。沉烟,回头送两匹尺头来给全旺媳妇,做两身新衣裳穿。”风荷摆摆手,让她不必磕头,只管去。
全旺媳妇愈加感激,以前贺氏也会时不时给她们一点打赏,贺氏没了,谁还记得打赏她们,除了那一点子月银,什么入息都没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竟是杭天瑾,瞧他的神色,方才的一切他应该都看见了。
风荷不由诧异,忙起身与他行礼:“三哥回来了,我是陪丹姐儿过来的。”
杭天瑾定定地望着她,露出了诚恳的笑意:“多谢你,四弟妹,丹姐儿跟我说过你很照应她。自从她走了,这院子就乌烟瘴气,我懒得理会,要不是你,慎哥儿往后还不定会受多大的委屈呢。”
因着贺氏说得一切,每次遇到杭天瑾,风荷就止不住发寒,她赶紧告辞:“我还要去向祖母回话,三哥请留步。”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往外走。
杭天瑾没有拦她,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方转过头来,去看儿子。
从太妃院里回来,蒋氏的怒气越发不可遏制。别说太妃,连王妃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不小心打了那小子罢了,至于一个个这样怪责她嘛。其实,蒋氏压根没有弄明白太妃与王妃为何这般生气。
太妃王妃生气不是因为她不小心打了慎哥儿,而是因为她失了妇德。不就是说了一句给小五房里放个通房吗,她就气成那样,这不是妇人最忌讳的妒是什么,还居然拿小孩子煞性子,他们杭家几时出过这样的妒妇了?
原来,今天中午,王妃特地叫了蒋氏去她那边用饭,然后把她与太妃的意思提了一提,让蒋氏挑个可心意的人儿伺候小五。没想到,蒋氏的面色当时就变了,丝毫不顾忌她这个当婆婆的脸面,难不成,她身子一直不好,他们小五就要跟着一直守空房吗,这都什么规矩?
到最后,蒋氏都没有开口应一个好字,只是沉默不语,王妃当时就有几分不悦。念着她身子不好的份上忍着没发作,竟不想她会见人就打,打完了居然还不肯认错,莫非以前都是看错了这个儿媳妇。
第二日,辅国公夫人来看女儿,母女两人关在房里细细说了大半日。
待辅国公夫人离去,蒋氏亲自去见了太妃王妃,说要把自己陪嫁丫鬟中的绿意给了五少爷作通房。两人都是听过绿意的,知道是个面貌清秀可人的丫鬟,脾气性格都温顺,才对蒋氏的态度好转不少,当即选了好日子摆了一桌酒,正正经经将绿意抬了做通房。
绿意满面羞怯的坐在床上,穿了一身淡粉红的衣裙,头上戴了几支簪环。她是蒋家家生子,没少看见蒋家那些妾室最后的下场,心里是不大乐意为妾的,一直想着出去配做正头夫妻。但丫鬟身,身不由己,陪嫁来杭家之前夫人就给她露过口风,她是备着给新姑爷当通房的,她不敢反抗,一心一意等着当她的通房丫头。
谁知,来了杭家一年多,少夫人都没有提过此事,还从不将她带在身边伺候。她估摸着是少夫人不乐意,倒也罢了,过两年,她年纪大了,求少夫人出去配个小子也好,何必都瞅着姨娘的名分奔去。若能生个一子半女还罢了,若没个子嗣,容颜憔悴之后她靠着谁去。
何曾想到,突然间就传来她要当通房的消息了,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她的一生都是被人摆布的命。
房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五少爷,而是少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她忙起身行礼,赵嬷嬷按住了她,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半个主子了,我岂敢再受你的理。我是奉了少夫人的命来的,这是少夫人赏你的,你吃了吧。”
赵嬷嬷身后的纯如亲自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面上看不大清,似乎强笑的样子。
绿意诧异,盯着那药汁子看,不明所以。
“吃吧,主子的令,做下人的服从罢了。”赵嬷嬷依然微笑,而绿意却感到身上冒着冷意,她颤抖着双手去够那药碗,但无论如何都拿不稳。
这,这应该是防止她怀孕的吧,听她们说,正室尚未生下嫡子之前,妾室是不得有孕的,待到嫡子生下之后,她们方能怀孕生子。是不是,以后,每次少爷来她房里,她都要吃这个东西。她并不想争着生下庶长子,只是直觉这药恐怖,她猛地抓住药碗,放到唇边一口气就灌了下去。
待她吃完,赵嬷嬷才满意得出去了。纯如走在后头,看着赵嬷嬷跨出了门,才捂着嘴,低声泣道:“妹妹,你别怪姐姐心狠,这都是少夫人的命令。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敢指望着有人养老送终。”她们都是与绿意一同长大的,明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终究有些难过和同情。听说,绿意家里只有她这么个女儿,还指望着她承继血脉呢。
“啪”的一声,绿意的手松了,药碗清脆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开了一朵雪白的花,在昏暗的烛光下尤其显眼。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药?”她的声音凄厉,彷佛被人卡住了。
“是,是绝育的药啊。”纯如以为她早知道。
“绝……绝育?”少夫人的心忒狠了一些,逼着自己作妾,又剥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那她成了什么,给五少爷暖床的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