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眼睛一瞪,眉毛这么一横,尖利的声音简直能戳破人的耳膜!“慕莺时,只要入了我招雪庵的门,你还提什么定陶慕家?你不是牙尖嘴利么!想必我们这等清淡贫乏的斋食是入不了慕大小姐的口了罢,既然如此,今日的斋饭,你们主仆两个都没有了……”
慕莺时一听,却也不恼,只是面上嘻嘻一笑,“今儿姑子不让本小姐和茗赏用膳,他日只怕你们住持亲自跪在本小姐的面前求我用你们庵堂里的斋饭!”
那颂念姑子听罢,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的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慕莺时对身后那群年轻的姑子说道,“你们方才听到她说什么?咱们住持亲自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用膳?”
话音刚落,那满脸横肉的脸上脸色骤变,大声冷嗤道,“慕莺时,你真的太把你自己当成个东西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定陶慕家的不见台面的庶出之女罢了,还敢愣充主子的在我面上耍什么威风?实话告诉你罢……”
“但凡进了我招雪庵中的俗家人,都是一些在家中受罚的下贱坯子罢了,活着出去的能有几个?你慕家的主母把你送过来,这意思很明白,叫你有去不回啊!她们巴不得你最好是死在这招雪庵里!”
慕莺时听了,心下一凉,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望了茗赏一眼。
茗赏听了那姑子的话,清秀的小脸上倏地变得煞白,抬起眸子来怯怯的扫了慕莺时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吓到了吧?知道自己错了就说句服软的话,哄得你奶奶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你和你的下人一口饭吃,兴许你们还能在这里活的长一点。如若不然……”那颂念姑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横肉连连,没有说完最后的话。
慕莺时没有理会那姑子的话,兀自从身后取来了一卷子佛经和木鱼,又要茗赏取了地上的蒲团,当着那姑子的面,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庵堂……
那颂念姑子被慕莺时这么毫无声息的抵抗气的半死——
在这招雪庵之中,除了那平日极少出现在众尼眼前的神秘住持、也就数她颂念最大了。这些个年轻些的小姑子们平日里那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唯她的话是从的?
这样忽然来了一个身份低贱的慕莺时,牙尖嘴利的她的话就算了,竟然还处处的在全庵堂的众姑子面前掀她的脸面,这以后,真的开了先例,那些个人岂不是一个个的骑在她的头上、狂了她去?
此等贱人果真不能要得的!
这么想着,身旁一个稍稍年少些的小姑子小心翼翼的向前问道,“颂念姑姑,那慕家小姐的斋饭到底是供应还是不供应……”
那颂念姑子原本被慕莺时气的很,忽然来了这么一个声音纤弱、唯唯诺诺的小姑子,满腹的怨气全有了一个宣泄之处,立刻甩手重重给了那小姑子脸上一个巴掌,“小娼妇,年岁大了就翅膀硬了、不服我的管了是不是?刚才我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吗……”
那小姑子生性本就胆小的很,忽然被那颂雅姑子重重的给了一巴掌心中惧怕万分,更是想不到那颂念姑子竟空口的骂她‘小娼妇’!心中更是悲愤万分,不禁捂着脸抽泣着跑出了庵堂……
那些个年轻的小姑子们见那掌管厨房的小姑子竟被无缘无故的被那颂念姑子狠狠的打了一掌,多少的心里都有些微词。但是碍于那颂念在庵中的地位,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发些不满的牢骚罢了。见围在这里无趣,都一并的散了……
走在回禅房的路上,慕莺时一直没有说话。
茗赏知道慕莺时此刻心情不好,也不敢说什么话,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在慕莺时的背后。
顺着幽静的小路,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中,再次的经过昨夜那片栅栏处时,慕莺时无意向那里瞟了一眼,但是这么一眼,她不禁大惊……
思索再三,她便大步的走到那栅栏前……
茗赏只顾着低头走着,不晓得慕莺时为什么忽然变了方向,见她走到了那处栅栏前,不由得站住了脚,站在原地呆愣愣的望着慕莺时……
慕莺时提着裙子慢慢的走到那栅栏之处,那些个栅栏本是由一排排高低、粗细相同的翠绿竹子排成的,但是唯独在靠近柴门前的一支竹子缺了一大块!
慕莺时弯下腰寻那半截竹子的去处,寻了好久,才在沙地上寻到了那插在土里的半截竹子。
在那竹子不远之处,之间一块朱砂砖歪歪斜斜的倒在了那里,竹子下方的泥土还带着些许的划痕,由于昨夜下过霜的原因,地面有些潮湿,那附近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脚印。
茗赏见慕莺时在那里弯下腰不知道在寻些什么个东西,连忙走了过去,小声问了一句,“小姐,你在做什么呢?”
慕莺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丈量那泥土上脚印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