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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画师

这陈府的老爷将天下第一画师请到自己府上,自然不是简单的喝茶吃饭。“看着夫人和令公子已经困乏,我这就让下人安排就寝的地方。“说着话,陈老爷便唤来下人,安排之后独留左萧寒还在堂间。那左萧寒也不好违拗,毕竟现在是别人说的算的地方,看着这气氛,分明就是要威胁他,所以与其浪费力气去做无谓的争斗,倒不如先看看这位陈老爷要什么东西。在心里打定主意,左萧寒就想着这陈老爷若是真想要几幅画,马车上拿来几幅便了。“左先生此次去青鹘城,可遇见黎元城主?“除了左萧寒,留在堂间的只剩陈老爷,略微觉得气氛不甚如意,陈老爷这才用一些旁的言语作为缓解。

“陈老爷将某家请来,恐怕并不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吧?不妨直说了。“

“左先生倒是爽快。“略微称赞了左萧寒的为人,说了些旁绕的话,陈老爷才又绕了回来。“在我们东胜神洲,谁不知道左先生的名声,水墨堪称一绝,莫有旁人敢与先生齐名。所以这次陈某将左先生请来,特意想请左先生为小女画一副美人图。“

天底下能出现在左萧寒的画纸上只有两人,虽然都是风尘女子,但俱敢称天下第一美女。第一幅是二十多年前,画中青春长留,本人也是风韵犹存。第二幅成画在三年前,而画中便是现在东胜神洲最美艳的女子,多少富贾公子去青鹘城看那一艳。对于左萧寒而言,这两幅美女图是他最得意的画作,也是现在市价最高的两幅画。所以,若是左萧寒能作第三幅美女图,莫说其价格不可估量,便是这陈大小姐,估计日后不是嫁给哪个皇子,就是嫁给哪个巨賈。

既然是求画,左萧寒自然不会在意,但敢让他画美女图,那这陈老爷的女儿必定也是美艳不可方物,不然陈老爷怎么敢开口。虽然左萧寒很想见见那陈小姐,但苦于自己已经断了食指,根本不可能作画,所以左萧寒也打消了看一眼陈小姐的念头。“说来惭愧,某家此生也无法再作画,恐怕难以应允陈老爷了。“说话间,左萧寒露出已经断了食指的右手。那陈老爷看着这番模样,难掩心中怒意。

“我满盘计划怎么能因为你断了食指而终止?如今你不执笔画出来一副画,你的妻儿恐怕性命难保。“一旁扯着左萧寒的头发将他摔在桌上,一旁呵斥下人请小姐出来。

左萧寒毕竟是文人雅士,如此狼狈间也不失儒雅之气,整理了脏乱的衣服,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只见一位女子卷帘踱步而出,惊的左萧寒话也说不出来。天下虽然大,但像左萧寒这样的名士自然敢说自己见过最美的美人,那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于他而言自然是见的数不胜数。然而见到这位小姐之后,这年近花甲的老人吓的话也说不出来。莫说什么言语词穷,便是他这样天下最好的画师,也不敢说能在纸笔间将这眼前的女子姿色的一二描绘出来。

一生作画,什么美景没有见过,在这绝色面前,都是污泥浊水之;什么姿色在这佳丽眼前,就是世俗凡胎。左萧寒看着眼前的陈小姐,不住的摇头,口中喃喃的嘀咕着不可能。不多时,他突然间将贴身藏着的一幅画拿了出来撕得粉碎。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他断指之前为夫人画的一副美人图,于左萧寒而言,这一幅画才是人间最好的画作,但他并没有公诸于世。如今他将那幅画拿出来撕毁,可见他心中惊到何种地步。

而这左萧寒作为第一画师,却又为什么自己断了食指,落得此生不能执笔?这话要说到三个月之前。

那是琴棋书画四绝齐聚青鹘城的时候,这时节天底下所有的文人墨客都想去青鹘城一睹这文坛盛事。而那四位顶尖的雅士**倜傥,整日游离在风花雪月之中,除了喝酒作诗,便是奏曲弄文,看的旁人羡慕不已。若说琴棋书画四绝各有一人,青鹘城中有一人确实是颇为不服气,在这四人没有齐聚青鹘城时,他便是最**的人物。此时却没有了他的韵事,那人哪里愿意,独上琼苑找到了琴痴丁晏,圣手重黎,和棋神司马,墨圣左萧寒。

是非无分辨,文雅难称一。

这作画写文哪里有第一的说法,而左萧寒与那人比画的题目古怪,叫做什么“朝露不觉人间暖,醉酒难闻马蹄香。“

左萧寒首先起笔,墨纸飞踏,丹青怒涂,只见画纸上一老翁捧酒卧马闲走在花绿之中,酒壶里面好酒横流在马蹄下,几只彩蝶不粘花红,倒围着马蹄四转。当真一副好画,惹得许多人都不自觉的拍手叫好。

万万没有想到,那比画的小徒偏偏涂抹了一副更是惊艳的画作,较之左萧寒的大意一般,只是那醉酒的不是老翁,而是一位佳人。那佳人香肩微露,藏暖意在花露之间,娇羞脸颊,隐酒色于娇态之间,较花更艳,俯身**,蝶舞犹如仙境。

有人说这是左萧寒故意输了的比赛,因为他毕竟花甲年岁,终日与其他三位**公子厮混,早已经厌倦,所以早有退隐的心思。也有人说那幅醉酒的美人才是左萧寒的画作,不过是他更想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不过是个什么样的经过,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左萧寒作为执笔的画作之人,居然自断食指,誓言再不拿笔作画,相比之下,输掉比赛这件事情倒成了一件小事,因为一个成名三、四十年的闻名画师自断食指,这对于儒雅文士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自然,也有人觉得这是左萧寒为了抬高自己画作价值的手段,毕竟他年事已高,现在作画说不定都拿不住笔,何况几年之后,这是他在为自己的儿子想着后路。

左萧寒在陈府的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不少墨人的兴致,甚至在后来新建东胜神洲时新修的《新史》里面也有这样的记载。对于他撕毁自己夫人的画像,兴许是外人并不知情,所以记载:北国有画师,堪称绝技第一。青鹘宴回,途经北国陈府,遇佳人,断指成像。

虽然记录在案的事情不多,甚至只有寥寥数字,但断指成像后来是许多文人用来形容女子美貌的一词。按照《新史》上面所说的,左萧寒应该是给陈老爷的女儿作了一幅画。但是这件事情由于年久,期间东胜神洲又遇到了毁天灭地一般的灾难,所以相对来说,这件小事就没有太多的记录。所以对于左萧寒和他夫人的生死,也无人知晓。有人说他们逃出了陈府,也有人说左萧寒断指成像之后就被杀害了,这件事情甚至连他们的亲骨肉也不知情。

后来左小公子独自一人落难,每每思念亲人和乡里之时,甚至连一座衣冠冢也没有。好在他后来也算得有模有样,不然岂非又要像这次一样起轻生的念头。也不知道日后身在远乡的左小公子会不会经常想起这些事情,是不是还会记起那个救他性命、替他报仇的那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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