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走不动了,我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空地上。二师兄许久才慢腾腾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踱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说话,那脸阴沉得足以倾覆整个锦川城。我知道二师兄是气着了。于是,我仰起头,对他嘿嘿咧嘴一笑,“二师兄别生气了,赶明儿我一定让姑姑给你寻一门亲还不行吗。”不说还好,越说二师兄越气,狠瞪了我一眼,转过身便欲离去。“哎,好了好了,二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取笑你,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追了你几条街,我肚子早饿透了。”我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说。二师兄顿住脚步,回头望着正揉搓肚子的我,狠狠地道,“还不快走。”说完,便扭过头,双手抱胸昂首向前走去。我在他身后诡异一笑,深吸一口气,急跑两步,一下子窜到他宽阔的后背上。二师兄也不理我,只顾闷头往前走。我扒着他的肩非常不雅地吊在他身上,“二师兄,你背着我,我饿是实在走不动了。”“哼,就你搞怪多。”二师兄闷声说着,轻一弓身,我便顺溜地稳稳地扒在他的后背上。
身后,龙珏稳稳地站着,幽深的眼睛冒着火,一脸的咬牙切齿,望着那象猴子一样吊在别人身上的女子,气得直哆嗦。“她就不能注意点,不管什么人,都往人家后背上窜。”身后,安公公面无表情地站着,而王影和张平低垂着头,那紧咬薄唇的脸上强抑着一丝笑意。
吃了两大碗馄饨,我心满意足。望着二师兄面前高高撂起的五个大碗,心里好笑,“原来你也是饿了呀。”
“老板,算帐。”我底气十足的一声吆喝,二师兄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小气,都向你道歉了,还在生气。”我心嘟哝着。老板颠颠地跑来,我付了银子,望着老板说,“劳烦老板一声,风雅楼如今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安平街怎么找不到了?”老板轻笑一声道,“看小哥你便是不常来咱们锦川城,风雅楼于两年前便搬到神武街去了。那里如今可是咱锦川城最热闹的地方!二位不防去逛逛。”我轻声道了谢,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晚,便拉着二师兄往神武街走去。
一条神武街宽阔修长,不似安平街商铺林立,暄闹非凡。这时显得有些个幽静。街上的人也比前几条街的人穿着光鲜亮丽,富态十足。但是怎么看也不觉得它会是锦川城最热闹的地方!心里不禁掂量着馄饨摊老板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我拉着二师兄便闷头往前走。曲径通幽,转了一个弯,面前竟豁然开朗,我和二师兄却一下子呆住了。更加广阔的街道上,精美的楼宇接连林立,迎面闯入眼帘的一座大大的楼阁,逍遥阁三个殷红的大字正赫然醒目,精心雕琢的门楼前挂着一串串明亮的大红灯笼,莺歌燕舞,浓妆艳抹,轻挥香帕,妖娆绝艳的妩媚女子正迎风招展,笑语盈盈地挽着一个又一个的宾客川流不息。我一看,头大了,果然让那个馄饨摊老板骗了,这哪是什么戏院,分明就是一座妓楼!正想拉着二师兄回转身,却不想身边早没了人影。定睛一看,二师兄正傻傻愣愣地往前走去,边走还边喃喃自语,“噢,原来这就是戏院!怪不得爷爷说起它时眉开眼笑,神采飞扬的,果然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我一听,头大了,立马窜到二师兄的身旁,抓住他的胳膊边往外拉,“二师兄,今天晚了,咱们不听戏了,改天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二师兄回头愤愤地瞪了我一眼,一把甩开我的胳膊,“哼,就你事多,说好了今天要听戏的,你也说晚场也不错的。”我一听,顿时无语,还想再拽住二师兄,岂料门前的风情女子早已看到我们,早一步挎住了二师兄的胳膊,“客官里面请,既然来了,光在外面站着多刹风景啊。”二师兄望了望浓妆艳抹的女子,一句话也未说,只是木木地跟着便进了门楼。我一看,身子一垮,低哀了一声,急忙跟上。
逍遥阁,锦川城最大的妓楼,上下三层,宽阔的一楼庭堂雕梁画栋,美仑美奂,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氤氲弥漫,香气缭绕。那活色生香,纸醉金迷的场面让我不禁晕眩。二师兄仿若呆了般,两眼瞪得似铜铃,傻傻的只任由妖娆温软的红衣女子半推半就地蹭蹭地上了二楼。二楼的房间,俨然女子的香闺,只是这香闺充斥着让人有些窒息的荒淫和糜烂。女子一把把二师兄按倒在桌前的香凳上,回头妩媚地对我一笑,娇声慢语地说,“客官到了红玉的房间,不知是吃酒喝茶还是听曲?或者还是想春宵一度?不过,看小兄弟眉清目秀身子单薄的样子,就算你们二人一份银子好了。红玉我就当舍命陪君子吧。”说完还不忘挑逗般地吃吃笑起来。听了她的话,我一阵想呕,无奈只得轻轻坐在二师兄身边,丢了一块银子在桌上,“那就喝杯茶吧。”“我想听戏!我只想听戏。”二师兄蓦地冒出一句话,我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二师兄,今天不听戏,我们喝杯茶就走。”我暗暗拽着二师兄的衣角轻轻说。“不,我要听戏,你能唱戏给我听吗?”二师兄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眼里少有的真诚。
刚才还轻佻的女子一怔,望着二师兄憨厚的脸庞,慢慢收起轻浮和笑意,盯着二师兄认真地问道,“果真只想听戏?好久没有人请我唱戏了,你真的只想听戏?”二师兄望着她俊美的脸,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女子轻一垂首,“小翠,把我的戏服拿来。告诉妈妈一声,今天客包包了红玉,我要唱戏。”话音刚落,门外乖巧的小丫头探进头来,“红玉姐姐,你真的要唱戏?妈妈可是要不高兴的。她说你一唱戏就发疯。”“你别管,只管将我的戏服拿来。”小丫头缩了一下脑袋,突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