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总是温柔如水的眸子在此时变得十分晶亮,散发出耀人的光芒,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名澜,仿佛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实的一面,他不由害怕这样的她会消失,不由追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自然是德政了,子轩的办法很好,要了战马牲畜,限制他们发展,北夷这不是归顺了嘛,你若要安抚他们,就赏些绸缎金银,不要赏牲畜!”她说的也起了劲儿。
“为何不赏牲畜?”他又问。
“你笨呀,他们以畜牧为生,若是这个条件满足了,他们野心一起,你又得打仗了!”她不屑的撇他一眼。
她怕是第一个说皇帝笨的人,只是此刻景亦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下喜悦,又问道:“赏女人行不行?”
她当下便瞪起了眼,抬走左手伸出食指毫不客气的在皇帝脑门上戳了一指,吼道:“你歧视我们女人!”
他怎么忘了,她刚刚才讲了男女平等,真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赏个女人很平常嘛,他立即有些委屈的问:“那你说!”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刚才说了赏丝绸、金银。要知道,北夷国是牲畜产量最大的国家,有多少银子,除了在北夷也买不来更多的牲畜,所以银子多便没什么问题。而丝绸呢,你知道北夷人习惯穿粗布衣服,那是因为放牛羊、养马方便,如果他们人人穿丝绸,生活也富足,那还有谁去想着养牲畜呢?这就是民族文化的一种潜移默化,一方面控制牲畜尤其战马产量,另一方便改变他们民族文化,这样北夷国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当他们生活习惯改变了之后,那便彻底变成了毕幽国的人,到时就算你让他们打仗,他们也不会去打的!”一番话说的她口干舌燥,却很尽兴。
而景亦只能算是用震惊来表现了,这是比子轩说的更加详细,更长远的一种计策,他不得不说,想永远控制北夷,这的确是最省力最长久的办法!
“那么若是别的国家呢?”他又问,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会轻易放弃。
司马名澜得意忘形的说道:“每个国家要视其具体情况来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民心。国家的强盛是最基本的条件,还有一个问题,呃,这样说吧,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是百姓们所向往的生活,如果毕幽国百姓生活富足,民风淳朴,那么别的国家百姓自然是十分羡慕的。所谓民聚国强、民散国弱。这是基本的一个道理!当你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统一各国则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由此可见,仁德是最重要的!”
“仁德……”景亦皱着眉自语。
司马名澜自然明白他顾虑的是什么,不等他问,便开口说道:“为君之道,‘不怒自威’这四个字看起来虽简单,做起来却难,你是一个仁君,即使你不发怒,人们也会从心底崇拜你、敬仰你!如果仅是用暴力统治百姓,那下面的官员自会学习皇帝的做法,那样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官逼民反!”
此时景亦心里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名澜的话似乎令他看到了一条光明宽敞的大道,那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理论,又像一条捷径,不用他摸索便轻易走向成功的捷径,他此刻虚心问道:“名澜,你说朕的缺点是什么?”
司马名澜此刻的状态已经像是在上庭了,心里极其亢奋,这样用道理、证据得胜,又能说个痛快,那是极其有成就感的,她早已忘了对象是皇帝,想也没想便开口说道:“你的缺点也是皇帝的通病,长久被人们捧在天上,所以养成了自信心极度膨胀、刚愎自用的习惯。那么怎么改呢,你就要多听听百官的意见,听听平民百姓的心声,如此你就能时常自我反醒,在百姓心中也会彻底奉你为明君!”
景亦听的心潮澎湃,只想找个地方静静的把这些话消化一下,他俯下头,湿软的轻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低哑说道:“名澜,你真是朕的宝贝!”
他的这个动作,很成功的便让司马名澜清醒过来,她不仅对皇帝说了一番令人认为不敬的话,竟然还坐在他的怀中,当下她便跳了起来。
她的反应在景亦预料之中,他扬起薄唇,充满磁性的声音十分好听:“名澜,折腾半天,你该休息了,若是朕再回来发现你又不听话,可别怪朕不客气!”说罢,心情愉悦地走出房间。
司马名澜的脸却沉了下来,她竟然越来越习惯皇帝的怀抱,她竟然对皇帝的亲热越来越习以为常,长此以往,这代表什么?她的心登时慌了起来,一下子跌坐在榻上!
紫色纱帐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看到帐中的人儿,此刻帐里的孟婉仪正攥着刚得来的消息,一脸震惊,若不是她父亲军中有人,她压根就不知道,那兰妃竟被充了军妓!
一连几个月,她都老实的呆在殿中,虽是如此,但外界的消息她可一点也没放过,皇上对那女官果真是不一般的,现在她竟成了皇子太傅。为了她,一向宠爱无边的兰妃……唉!她叹口气,后宫之中,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二皇子刚下了课,踱步走了进来。
“母妃!”他放下书,看到殿中紧皱眉头的母亲,试探的叫了一声。
“衡儿回来了!”孟婉仪回过神,挤出一丝笑意。
子衡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纸,看了一眼,然后才放在烛火上,看着燃尽才肯罢休。
“你怎么看?”孟婉仪问道。
“子轩因为那个名太傅,的确提升不少,可见那人确是有几分能奈的!”子衡一副老成的模样说道。
“皇上对她,怕也是存了别的心!”孟婉仪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那条右臂,就是因为救父皇废的!”子衡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打听了很多次,都没打听出原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