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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章台柳(5)

且说韩君平参军侯节度,已经数载,那暇想及家事。一日偶尔说道:“幸喜太子早践鸿基,禄山已遭獍难,两京光复,大驾西还。只是那长安破后,宫殿灰飞,士民星散,知我柳姬存否何如?哎,纵免他壁碎珠沉,少不得云孤月寡,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萧行路难。”忽见侯节度行来,只得上前相见说:“元帅拜揖。”侯节度道:“参军拜揖。”韩君平道:“元帅,可喜长安已平,多想朝元有待。”侯节度道:“参军,下官遁守东隅,师徙左次,坐观贼败,生戴君仇。何如泛五湖之舟,归南冈之步。”韩参军道:“元帅青徐施警,海甸晏安,此皆由节度先声制人,洪威及远。即令那三方多难,余孽犹存。闻得李太尉又代郭令公为将了。元帅就露表请朝,连兵讨贼,岂不是身名俱泰,终始两全。”侯节度道:“承教承教,下官便振旅长驱,参军望同心犄角。”参军道:“愿依大树,一借前筹。”侯节度道:“权且告别。”韩参军送节度去后,说道:“我数日间又要从侯节度赴义河阳,长安渐近。先遣一介西行,讨问柳姬所在。这般乱后,纵好,也只留得一身了。如今把个练囊,盛着白金百两,权寄他为朝夕之费。哎,柳姬,柳姬,想起你来,且都不要说别的。只你那窈窕的身儿,温存的性儿,也就有无穷想处。我与你在家时,少什么唱随,管几多风韵。我就把此意吟成一诗,题在练囊之上。”遂沉吟一霎,写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时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诗已题了。“想我柳姬,到渭河相别,眉峰锁黛,泪雨成珠。道是若逢江上使,须寄陇头人。我别去数年,那泪痕点点滴滴,尚在那衫儿上,却才寄得这一封书,叫他怎不怨我。”不觉泣下。“只一件,这几年长安城中,闾里成墟,门庭易主,知可寻得他着么?奚奴那里?”奚奴道:“有,相公有何使令?”韩参军道:“我命你去长安,寻访夫人消息。”奚奴道:“盗贼纵横,关途阻塞,怕还去不得哩。”韩参军道:“长安久已平复了。只是我羁身王事,不能早归。这里有白金百两,先寄夫人用度。咳,昔日秋胡的妻,怨其夫怀金陌上,投水而死。我却不是那般人。这练囊上,是寄夫人的一首诗。”奚奴道:“相公不久还朝,且少忧忆。小人去长安,一定寻个下落。”韩参军道:“奚奴,早去早回,到洛阳城来会我。”奚奴道:“理会得,俺去也。”正是: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第十二回

奚奴问息逢尼院

光弼功成奏凯歌

话说轻娥在莲花庵修行,真是:雾卷黄罗帔,雪雕白玉冠,野烟溪洞冷,林月石桥寒。因想起前事,说:“向为兵乱,与夫人中途相失,来到华山,得遇李王孙,就此庵中做了道姑,不觉又是数载。想我夫人,虽曾削发为尼,不知当时得到法灵寺否?我纵然游方之外,岂无恋主之情,这几时好生放他不下。闻得昔日神僧杯渡,列仙御风,相见何难。今日我还不能到此境地,等与李王孙说,我还下山去,到长安近处,访个消息,却不是好?”把轻娥欲下山访柳姬消息按下不题。

且说那柳姬,托身法灵寺中,想起韩郎,说道:“他参军河北,近说转徙山东,多只为王事贤劳,贼徒猖獗,因此尺书不及,一价无闻。哎,我寄迹在此,就是你有个人来,教他何处寻我。想我两人,拈成一段风流,也亏杀李王孙周全。但百年无多,不能常常厮守,思想起来,觅什么封侯。前番兵乱,便是杨妃,也死在马嵬,真是薄命佳人,竟将金钿虚投碧海了。我如今暗藏机彀,暂向空间,只是我累这头发了。你看转轮藏中,有经在此,且翻一翻。”按下柳姬看经不表。

且说奚奴,持着练囊走来,说:“俺相公着我到长安访柳夫人消息,这长安兵荒之后,真个是第宅皆新主,衣冠异昔时,那里去寻他。听得一路人说法灵寺那里,有个尼姑,姿色双绝,原是官宦人家,到像俺夫人的行径。俺一直投这里来。呀,那禅堂上一个尼姑翻经,果然与夫人一般,且竟去问他。”进了禅堂,说:“柳夫人,韩相公有信在此。”柳姬道:“客官何来?是甚柳夫人呢?”奚奴道:“夫人你怎忘了,小人是奚奴,相公特遣来寻访夫人。”柳姬仔细一认,说:“呀,果是奚奴。”含着眼泪问道:“相公好么?”奚奴道:“相公平安,小人来城里城外,都已走遍。偶来此处,不意得遇夫人。”柳姬道:“你还想寻章台旧第么?万分不能了。”奚奴道:“相公寄来练囊,书就在上面。囊里有白金百两。”柳姬接来一看,原来是一首诗。念了一遍,说:“哎,这却说差了。纵使长条似旧,怎猜做陌头垂柳。他只道我还似当时哩,那知道,腰细渐渐惊秋了。相公一向在何处?敢他也忆着长安么?”奚奴道:“相公参谋淄青,长安不见,每日生愁。今烽火少停,故此遣小人,赍百金,特地相投。”柳姬道:“我出家人,要这金来何用?”奚奴道:“权作斋供,相公回来,另有区处。”柳姬落泪道:“知他几时回归?”奚奴道:“且免愁烦,归期只在清秋了。相公颐颙回报,夫人作速写书。”柳姬道:“我也把鲛绡一幅,写诗一首答他。”悲吟一回,说:“我这首诗,管着许多心事,新怨量愁俱在中,写道:‘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使君来时岂堪折。’”奚奴道:“看你这样文才,何减苏蕙,只是俺相公须不比窦安南。相公近在河阳,夫人不如去那里相会。”柳姬道:“这般时候,我孤身怎么去得。奚奴,你把这鲛绡带去罢。”奚奴道:“小人去就对相公说,夫人别后,梦断双蛾,犹如春后之柳了。”柳姬道:“到他来时知我可还在么?”奚奴道:“小人晓得,叫我相公早办归身就是了。又一件要紧事,似你才貌,就是剪发毁形,犹恐招人耳目。比如那六祖,隐于猎家,一十九年,今后更要深藏些才是。”柳姬道:“你说的极是。只怕你相公要淹留哩。”奚奴道:“相公也只无奈,小人去了。”柳姬道:“你再说与相公,休虑我消瘦,虽现出家,却不知愁。”奚奴道:“晓得,俺去也。”忽老尼走来,说道:“师弟,你自入寺来,颇能摆落,今日却为何啼哭?”柳姬道:“韩郎遣信到此,不觉故态复萌,情缘难断。”老尼道:“这练囊是他寄来的么?”柳姬道:“正是。”老尼道:“你将何物答他?”柳姬道:“他寄我白金百两,囊上是一首诗。也寄一首诗答他。”老尼道:“将近授衣时候,你何不寄征衣去。”柳姬道:“纵欲缝裳,知他近来肥瘦如何?”老尼道:“相公既有信来,便不忘你,也就归了。”

正说话间,只见沙府中沙虫儿到来,说道:“老师父,沙府太奶奶生日,要诵莲花经。闻你有个新来徒弟非空师父,请你二人到府中去。”只见柳姬扯过老尼,背地说道:“师兄,还是去好不去好?”老尼道:“太奶奶平日好善,他老爷原是吐番大将,归顺我朝,近日立功陇西,十分得宠,怎生违得他。”柳姬道:“如此领教。”老尼转身道:“大叔,拜上太奶奶,自当奉命。”沙虫儿道:“俺回复去便了。”转过法云、慧月两个徒弟来说:“你们在此做甚?”老尼道:“这囊中是韩员外寄他夫人的白金百两,你们可收进去。”法云道:“待我来拿一拿。”拿起,却跌倒在地,说:“不好了,我怎么动弹不得。”慧月说:“你从来强健,今却怎的。”法云道:“这叫做财多身弱。”慧月说:“待我来拿。”也倒在地,说:“不好了,我待要死,快买杪板。”法云道:“却怎的这般说?”慧月道:“这叫做财旺升官。呀,这囊上原有字,我们若识得的,就收这银子。”法云道:“拿来我识。”故意沉吟一时,说:“金子是我的。”慧月道:“你一字不识,怎生要这金子。”法云道:“一字不识的,才有金子哩。”老尼道:“休罗唣,随我去罢。”按下不表。

且说李太尉,代郭子仪为统兵大元帅,坐整龙骧,雄开虎帐,平定那些鼠窃,如反掌之易,甚是威烈,行见凯歌欢畅了。正是:

卷旗生风喜气新,早持龙节静边尘。

汉字天子图麟阁,身是当今第一人。

他坐在帐中,说道:“下官李光弼,本营州人也。屡以战功,晋位司徒,近如太尉。只为国家多难,禄山始平,思明复起。如今史朝义也已弑父称尊,河洛悉为战场,幽燕是他营窟。蒙主上命俺总统六师,讨平诸镇。李抱玉那里?”李抱玉应道:“有。”李太尉道:“俺取径陈留,你可潜薄河阳。闻得侯节度韩参军部兵,自淄青赴义,但得诸君如此,贼不足平矣。待他来时,再作计议。”

只见侯节度统领军兵,将近大营。侯节度道:“此间是太尉营前。将校们通报,侯节度等到此。”小军报进。李太尉道:“疾忙请进。”侯节度同韩参军进营,参见已毕。侯节度道:“闻得太尉代郭令公,军麾不动,气象一新。真在玉帐之中,图上金城之略。”李太尉道:“节度东方留守,可当节制之师。参军西第称宾,足具先谋之伐。”侯节度道:“愿依左律,一效中鼙。”李太尉道:“下官刻期进兵,专候诸君见顾。节度帐下,有虞侯许俊,义勇之士,何不相从。”侯节度道:“下官带来临淄十万户,即墨五千人,是他为殿,以此来迟。”李太尉道:“下官料此贼,一战必败。败则必奔幽州,已遣仆固等伏兵追击。前哨官,可传令许虞侯,径提一支兵去助他,不须来此。”众军传令已毕,李太尉道:“俺们即此拔营,前到横水,会回纥朔方兵。倘遇贼来,即便接战。众军一齐排队前去。”众应道:“得令。”

且说史朝义营中,亦议迎敌。田承嗣走到帐前禀见。史朝义道:“田将军,李光弼师次洛阳,又新来个侯希夷,他们部伍,十分严整,好生提防。”田承嗣道:“不妨,不妨。输了他也少不得你个平顶冠。”史朝义道:“却怎么说?”田承嗣道:“你去了头,自然平顶了。”史朝义道:“你也少不得封个并肩王。”田承嗣道:“却怎么说?”史朝义道:“你去了头,却就并肩了。”田承嗣道:“都好利市,只管杀向前去。”正遇天朝前哨。

李太尉分付:“上前打话。”众军喝道:“俺这里是李太尉、侯节度亲自领兵。”那边军也应道:“俺这里是大燕史皇帝,亲自领兵。”只听官营中銮铃响处,说:“李抱玉当先出马。”那贼或中彩旗分处,说:“田承嗣当先出马。”两个战了数合,田承嗣败阵而走。只见侯节度出营说:“你那反贼,敢晓得侯希夷么。”史朝义出马说:“待朕决战侯节度。唐事已去,天命在吾,何用多言。”战了几个回合,史朝义败阵而逃。侯节度道:“俺们作速追去,务诛此贼。”李太尉拦阻道:“且住,穷寇勿追,穷兽勿逐。俺们只提大师,徐蹑其后。又一说,怕他诈败,或有伏兵。须若大敌之临,莫作中军之好。按辔徐徐前去,再作道理。”只见许虞侯迎来说:“太尉,许俊参见。”李太尉道:“许虞侯你来了,史朝义今在何处?”许俊道:“史朝义自前败去,欲还幽州,仆固和小将等追及渔阳,他就医巫阁祠下缢死。降将李怀仙,传首京师去了。雍王及仆固元帅们,伫候太尉早临,调停河北东都事体。”侯节度等说道:“太尉妙算,允服舆情。”李太尉道:“侯节度,你可同韩参军,遍传露布,先到长安。下官调停事毕,即与李将军,改入国之军容,举饮□之旷典。”侯节度道:“谨依尊命。”李太尉道:“就此别了。”正是:双旌过易水,千骑入幽州。史见太尉与李抱玉,邻着大队而去了。侯节度向韩参军道:“河阳之役,予有微功,皆由参军指训。”韩员外道:“元帅、虞侯,如此元功,自宜懋赏。”侯节度分付道:“将士们,班师回朝。”众人应道:“得令。”俱各欢腾而归。正是:

月蚀西方破敌时,及瓜归日未应迟。

斩胡血变黄河水,枭首常悬白鹊旗。

§§§第十三回

入虎穴柳姬底节

访云台故友谈心

话说沙吒利,投顺唐朝,屡立战功,竟承茅土。如今宝应皇帝,好生爱他,已封为归义王了。他偏最溺酒色。何以见得,那日静坐府中,说:“俺虽是番将,烟花心性,风月襟怀,府中颇有数十房侍儿,却少一两人可意。长安城中,只有那章台柳,色艳无双,才情第一,到落在韩翊之手。向年俺院子,曾在法灵寺见来,访得他近入此寺为尼,改名非空了。俺母一向好佛,前遣沙虫儿去说,太奶奶请到府中诵经,他畏俺的势,许着就来。倘若来时,却也不问原由,只要从俺。沙虫儿这般时候,如何还不见到?”沙虫儿道:“他敢就到。只是一件,俗语说得好,一来莫惹油头,二来莫惹光头。他先是油,后是光的,不要惹他。”沙吒利道:“胡说,光则光着他,由则由我得。”沙虫儿道:“还有一件,这风流行中,当以情亲,莫以势压。老爷要近他,也放温存些。”沙吒利道:“俺家自有制度,你且去府门前打听。”沙虫儿道:“晓得。”

且说老尼与柳姬,清早起来,说昨日之约,只得前去。迤逦行来,到沙府门前了,小心进去。柳姬道:“此来势不自由,事出无奈,全望师兄调停,同来同去。”老尼道:“凭他怎生,决不可说出你相公来。”柳姬道:“知道。”沙虫儿见了,说:“二位师父请进。”老尼与柳姬进来。见了沙王,只得叩头,起来站立。沙吒利道:“你这是悟空老尼,那就是非空的么?”老尼与柳姬同道便是。沙吒利道:“看他虽是禅踪,自然冶态,正是那天生尤物,世不虚名。小尼姑,你方在妙年,空门冷落,不若在俺府中,吃些安乐茶饭如何?”柳姬道:“尘世无缘,禅心久习,难从尊命,请勿多言。”沙吒利道:“女奴们,只管捧妆奁来与他。”柳姬道:“我已断发,将何饰妆。”沙吒利道:“不是哦,我是个吹笙鼓瑟的佳人,辜负俺惜玉怜香的子弟。”老尼道:“哎,老爷你后宫翠绕珠围,尽多娇娥,那少这一个人,尚望老爷垂怜。”沙吒利道:“那老尼,还要劝他才是。”老尼道:“贫僧是老年的人了。况他是少年清修的人,我也难为主张。”沙吒利大怒道:“把老尼与我扯出去。”只见柳姬抱定老尼,放声哭泣,说:“师兄,事当如何?俺是决不从命的。”老尼道:“他别是一般人,怎好劝得。”沙虫儿向前,强把老尼扯出去了。沙吒利道:“俺方才是怪那老尼,不是怪你。你既有这般丽色,却怎好错过芳年。看你容如满月,肤似凝霜,芙蓉帐冷,衾枕单怯,如何消受的。”柳姬背身说道:“我那韩郎呀,那知我今日遇此强徒,惟有一死相酬,别无生计了。”沙虫儿道:“你转心从了老爷吧。”柳姬道:“我衰怀耿烈,岂肯轻从,休生妄想。”只见沙虫儿慌忙上来,说:“奶奶走来了。”唬得沙吒利,离位跪接。柳姬在旁却不知是何缘故。只见一个白发老姬走来,说:“你们为甚事在此,大惊小怪。”沙吒利道:“呀,原来是母亲。”叫沙虫儿:“你怎么说是奶奶来,弄我吃一大惊。”沙虫儿道:“小的也说是太奶奶。”沙吒利道:“以后太字要说高些,好做定心丸。母亲,这是法灵寺尼姑,孩子唤来,服侍母亲诵经。”柳姬见了太奶奶,只得稽首。说:“闻得见招,速来赴命。奈将军太相凌逼,小尼坚不肯从,幸接慈颜,愿求解脱。”太奶奶道:“原来恁的,看你悉恨郁结,叫我慈悲顿生。”柳姬道:“为今之计,不如死休。”太奶奶道:“你快不要如此,只你一人独归,又恐中道打变,且传坏我将军声名。料想女工是你本等,且随我去绣几尊佛,再作区处。”柳姬背身说道:“定计潜设,也未可定。我有个道理,他若强来邀盟,我只得金篦刺血了。”太奶奶道:“孩儿,你听他说么?”沙吒利道:“母亲作成孩儿娶这房小媳妇罢。”忽听得内院喊声一片,说:“外边是那来的个娇滴滴声音?”沙虫儿道:“老爷,不好了,这真正奶奶来了。”太奶奶道:“孩儿,你又惹动媳妇性子了。”沙吒利着荒道:“母亲,可救一救。”太奶奶道:“尼姑便随我去。”柳姬道:“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那时,跟着太奶奶,转向后宅去了。沙吒利道:“沙虫儿,几乎弄出事来。”沙虫儿道:“老爷,怎么太奶奶不怕怎的专怕奶奶呢?”沙吒利道:“这孩子,你不晓得老婆的厉害。”沙虫儿道:“老爷你长长大大,千军万马,一些不怕,小小一个奶奶,到是这等怕他。”沙吒利道:“又不晓得,蜘蛛吞象,海青拿天鹅,这都是大怕小。”沙虫儿鼓掌大笑道:“做官的人怕老婆,有许多解说。老爷为这尼姑,费尽心计,又打脱了。你可自叹几句,小的也续两句何如?”沙吒利道:“狗才,你也会对句么?待我说来:狗受热油又怕,蚕无桑叶空思。”沙虫儿道:“老爷休怪,待小人续韵:吼动河东狮子,惊回海底鸥儿。”沙吒利道:“狗才,也会调嘴,可恶可恶,随我进来。”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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