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接受警方查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经理,我是他公司的会计,就这么个关系。”她强作镇定。“那你为什么有他家门的钥匙?”警察直截了当。
“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让我送他到家,他给了我钥匙开门。”她瞎编着回答。
“那把钥匙现在哪里?”
“在我这儿。”她掏出钥匙给警察看。
“你们家的钥匙都是谁拿着?”警察反问。
“我和老公。”
“没有给別人吗?”
“没有。”
“对呀,家里的钥匙除了自家人以外,谁还能拿,嗯?这说明你和他关系不一般,警察举起一串钥匙说:“这是我们从死者身上取下的,其中有一把就是他家门上的钥匙,你拿的那一把不是他专门给你的又怎么解释?”
她张口结舌。
警察说,你和他在一起有些时间了,你们公司人不多,可说你们的人却不少。
她语无伦次。
警察打开电视机,对她说:“这是我们从死者住处的电脑上下载来的一段视频摄像,你看看。”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她和齐济湘在沙发上亲热的画面,把她臊得面红耳赤,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警察告诉她,这一定是齐济湘用他手机上的摄像头拍下,然后下载到电脑里供他观赏或消遣的,现在却成了证据。
她不得不承认了她和他的那种关系。
警察拿出了她要求和丈夫离婚的申请书,她承认了她和丈夫闹离婚的事,还有齐济湘答应的许诺。
“你丈夫现在在哪里?”
她才想起她的男人,好些天没见着他了,难道是他杀了齐济湘?她怔怔地看着警察。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伺?”警察再问。
“具体记不清了,大概有五六天了。”她觉得自己乱了套了,乱得一塌糊涂,唯有挤出几滴泪水来应付现在的场面。
警方排除了白丽作案的可能,因为事发那天下午到第二天上午她一直在她父母亲的家里。也不像两口子合伙谋财害命,因为不管是公司的钱还是齐济湘的钱,都没有归到白丽或她丈夫手里,也没有齐济湘写的借据欠条或者抵押字据等。
但根据推理认为她的丈夫有作案嫌疑。
由于现场做得很干净,除了有用东西擦过地板的痕迹外,几乎没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线索,连日来一直找不到白丽的丈夫,警方感到很蹊跷,一面追寻,一面先由法院发出通知,说你妻提出离婚,限你三十日内到庭,否则将以缺席判决。
警方迅速查封了和齐济湘有关的两家公司,确保银行贷出去的款能安全追回。乞者在惊心动魄当中熬着每一天,让他欣慰的是上个月为一笔生意,他通过私人关系偷偷从银行借来的50万元刚刚还回去,要不麻烦就大了。谢天谢地后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辞职。
别无选择,因为心虚,因为紧张,因为心里没有底,万一惹上麻烦被追查,到时候可就输得干干净净了。再说银行里有好几个人一直谋着他的位子,这些人说不定正借机行事,朝他动手了。行长劝他不要冲动,见他态度坚决就没再说啥,辞职很快被批准。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辞职还不容易?尤其是在银行这么好的单位,多少人想往里进都要挤破头了,更何况你占着一个官位、一个肥缺,有人把你扳不下来急得上火,想方设法、处心积虑找你的把柄、找你的茬呢!你自己走比什么都好,算你聪明,免得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把你一撸到底。大家在一起,表面上是在一起工作,暗地里谁不知道谁的猫腻,谁都清楚谁的问题,在银行工作的有几个是傻子啊!所以辞职是明智的及时的,这样人们就把目光集中在新人选身上,看在众多的候选人里谁的能耐大,谁有本事当上新的主任,候选人也把精力和心思用在提拔高升上,也就没功夫对付他,由他去吧,他就成了漏网之鱼,顺利脱身了。
他辞去银行的工作,在纷乱时急流月勇退,从而确况了他的百万资产。至于他在任对贷出去的款项,手续基本是齐全的,一般说来找不出什么麻烦。当然他也有所顾忌,就是当初送他10万元的这家公司还欠着一半贷款,再就是他帮忙给二叔他们乡上贷的那笔款,有违规之处,万一有个闪失,一旦追究起责任来,他逃脱不了干系。
公司先由乞者管理,和齐济湘有关的业务账务暂时被冻结,警方到齐济湘的老家,费了好多周折才找到了他的老婆孩子。老婆先开始说和齐济湘没有了关系,拿出齐济湘写的离婚协议书让警察看,可离婚的事要办理正式手续后才有效,仅凭一纸私自立下的协议不能算数,但那女人说这份协议写下有四五年了,在这几年里和齐济湘从无往来,可以算事实离婚、自动离婚。经过警察和当地法院对女人和孩子再三做工作,那女人才拿出一封齐济湘临走时留下的信。
这是一封绝情信,大部分是数落老婆的话语和要离婚的理由,警方细心分析了信的内容,其中一句是:“我平生爱喝‘五加皮’酒,也会酿,可怜我儿长大后如果没本事养活自己,就学酿‘五加皮’酒,我给你们娘俩留下一箱子‘五加皮’酒,要好好保管,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拿出来,细心研究酒的配方,相信我儿一定会悟到的……”警察从女人家里的床底下找到了那箱酒,打开查看,除了陈旧没什么特别。有个细心的警察对装酒的纸箱子观察了半天,用刀片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剖开,结果从纸箱子的夹层里取出五张银行存款单,每张10万元,存期八年,其中两张用女人的名字,三张用孩子的名字。
谁都明白这是齐济湘留给老婆和孩子的,所谓“五夹皮”酒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那女人见状顿时傻了眼,等她明白过来就号啕大哭,后悔地捶胸顿足,后悔当初只顾生气,没有把老头子的话听进去,没有把信细看细想,原来老头子给我们娘俩留下着呢,她寻死觅活地闹着要要回存款单。
这让警方和法院的人感到很棘手,表面上看,齐济湘的死和这存款无关联,存款人也不是齐济湘本人,尤其那女人除了闹着要存单,再啥都不说,几天来不吐半个字。但这巨款来源无法说清楚,怎么办?警方又重新查了和齐济湘有关的所有公司账目,也没什么新的疑点,只能先将存款单交给那女人孩子保管,告知银行此存款暂时冻结,等进一步调查审理后再定。
警方又传唤了公司里好几个被齐济湘聘来的人员,他们也不知道齐济湘的底细,最后警察又找乞者一再追问这些人的来历。乞者也是在公司里才认识这些人的,公司里人杂,都是齐济湘找来的三教九流的人物,乞者除了工作和他们在一起外,从不过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过乞者明白一点,那些存款都是齐济湘以前的,和公司毫无干系。当然,乞者也佩服齐济湘的老谋深算,一纸绝情书和一份离婚协议,把老婆孩子推出是非恩怨的圈子,免遭大老板的毒手。乞者把齐济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一个人不积德就得攒钱,要不然后半辈子不好活,儿女们不好过啊。
再说白丽的丈夫,那天晚上杀了齐济湘后,就在来人的帮助下迅速逃离,坐上了南下的列车。先到广州的郊区住下,改名换姓办了个假身份证,找游医给他割了双眼皮。然后就东躲西藏,居无定所,过着流浪汉的日子。当然,有那15万元,够他挥霍一阵子的了。他心灰意冷,除了不赌博外,吃喝嫖样样参与。钱一旦花开就收不住了,不到半年花掉了1万多,他无法控制自己花钱的欲望。而那位帮过他的来人则悄悄离去,再也见不到人影,最致命的是他发现存折上的现金被取走了12万元,给他只剩个零头。他一下子就垮了,使劲打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太笨,为什么不把钱取出来另外换一个折子呢!
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游魂。他常在半醉时想自己,为了有份工作,父亲提前退休让自己顶上,可厂里连年亏损发不出工资。没有办法,只能到娱乐场所当看守,挣点辛苦钱。二十八岁在“金虹”舞厅认识了离婚不久的白丽,被她的美貌吸引,发誓非白丽不娶。白丽再婚,条件自然就低了些,半年后两人完婚,住在白丽的一室一厅里,开始过得还热火,可就是生不了孩子。男人没有孩子就不顾家,也就没有了责任心;男人没有孩子老觉得抬不起头,心里压抑无处诉说,这几年他除了抽烟喝酒就是打麻将,挣的钱自己都不够花,老向白丽要。白丽自打进了贸易公司后就有钱了,开始他只管伸手要钱啥事也不闻不问,后来听说了白丽和公司老板的风流韵事,朋友们说他是吃软饭的,尤其当白丽提出离婚时,他怒不可遏、气红了眼,在来人的教唆协助下杀了那奸夫,出了一口恶气。唉!杀人容易偿命难,他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度日如年。
半年后的一天,他的假身份证被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发现没收,他以找亲戚未果为由骗警察,说了他老家的地址,答应就回去。他又到了湖南和湖北之间乱串,租最便宜的民房住。一次,他无意之中从互联网上发现追捕他的通缉令,这让他惊恐万状,躲在屋里哆嗦了一个晚上。他原来打算每年花1万元,等过上十年八年再说,可出门在外身不由己,花钱不由人啊。他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挣扎着活过朝不保夕的每一天,惶惶不可终日,几乎要崩溃。他实在受不了啦!万念倶灰之下,他无心再逃,回到G城,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一粧杀人案终于水落石出。但他没有说别人和他合谋杀人的事,毕竟花了人家的钱,毕竟杀的是奸夫,毕竟自己还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好汉做事一人当,这是他当时认的死理。可他没有想到,他的所谓侠义却放走了一个大的犯罪团伙,造成了很大的后患。
正是这位丈夫的守口如瓶,让警察无法进一步追究,也保住了乞者,在法院宣判这位丈夫死刑后,乞者来到长河边坐了一下午。长河水静静的,像凝固了一般,只有他扔出去的石头子溅起一两朵水花,才打开他几乎冻结了的思绪。乞者回忆和齐济湘在一起做过的好些事情,想想齐济湘勾引白丽而招来的杀身之祸,想着齐济湘死因背后暗藏的玄机,他怕了。齐济湘这一死,公司的业务就全由自己承担,欠公司账的都躲得远远的,要派人三番五次去催款,而债主们也是连续不断地来要账,光这些事就叫他疲于应付,当然这里也有自己的一部分生意,也是由于齐济湘的死让好多合伙人撤离,不愿意再和他合作了,他束手无策,只得让白丽先替自己顶着。三角债、四角债弄得他头昏眼花,他心里像撒了各种调料,乱糟糟的,他最担心的还是在银行工作期间发生的事,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在银行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漏洞和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