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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有志青年都坚决要求上引黄工程去,宋刘庄的青年们争得十分激烈,直到大队要求把人选报上去的那一刻,还没有一定的结果。有人提出,可以通过个人才艺展示和民主推荐相结合的办法进行选拔,就一定能够选出合适的人选来。这个办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队里经过研究,决定就用这办法评选上工程的人选。

这天,评选工作如期举行。会议由民兵连长郭云主持,他首先宣布了评选办法,然后强调说:“所有报名的人,首先都要给大家说说为什么要上引黄工程的理由,然后再进行才艺表演。说得好不好,技术高不高,能不能被当选,都得群众说了算。到时候,谁也别怨天怨地……”

郭云的话还没讲完,贾富仓便腾的一声站起来,疾步跑上前来,向大会陈述了自己要上工程的理由,他说:“第一,我力气大,拉架子车,就像拉个火柴盒。”

他的第一个理由,陈述得非常充分,大家都一致承认。贾富仓说的是实话,他家生活困难,家里没养牲口,拾柴拉粪一类的事情,全靠贾富仓抵挡。他把架子车一拉,只身去进沙漠,赶在太阳落山,他必然能拉回来三四百斤柴火。至于往农田里拉粪,那简直不值一提,他是队里公认的大力气。

他继续陈述说:“第二,我至今也没有讨到过媳妇。我知道这是人家嫌我家穷。但是我家受穷的原因……不是我懒惰,而是我吃得太多。再一个,就是我们分到的粮食太少了。这么多的土地,却经常让我们为吃饭的事情发愁,原因就在没有水浇地。这回,国家要我们把黄河水引过来,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有这么大的力气,又碰到了这样好的事情,不让我去,简直要把我憋死……”

“我们同意贾富仓去上工地!只要在工地上好好干,表现突出,或者还能在工地上领回来一个媳妇哩!”

贾富仓还没说完,有人便给他喝彩,像贾富仓这样的小伙子去工地,再也合适不过。但是,陈书记却不同意贾富仓上引黄工地去,他的父亲去世了,他的老娘没有人侍候,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家越发没人管了。贾富仓执意要上工地,陈书记只得给他做思想工作,大家也说陈书记说得对,贾富仓才不再坚持。

贾富仓说完,王润德又抢上前去。他也是有名的大力气,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能够将一条石头磙子单手夹起来,生产队里能够把公牛制服的人,非他莫属!

郭宗玉也被选上了,他是个木匠,工地上没有木匠,根本不行,修房子,修车子,哪一样都离不开木匠。

青年们踊跃发言,上工地的人选一一被确定下来,宋富、郭平也都顺利入选。

眼看人选马上就要定完,李学军、朱德宝这些知青急了。李学军和朱德宝在开会的人群中叫喊道:“截引黄河,这是国家的重大建设工程,也是我们知青大显身手的最佳时候,革命知青责无旁贷!既然是公平竞选,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青说话?我们坚决要求参加截引黄河的伟大劳动,请大家也投我们知青一票!”

“你们不行!那是出大力的工作,你们到那里去,有啥作用?”有人坚决反对。

朱德宝真急了,寻找着会场里说话的人追问:“我们为什么不行?那里除了出力气,也还需要知识呢……”

“你们固然是有知识的,但那是要去堵截黄河的,没有力气,纯粹是废物!”

“我们有力气,不信你们瞧!”

朱德宝说着话,就将屁股下坐着的一块石头举起来,向社员们证明自己有力气。大家看他时,不过是一块比砖块稍微大一点的石头,不觉大笑起来。

朱德宝见自己举起的石头确实太小,不服气地拉起坐在身边的洪文革说:“大家不要笑!你们看见了没有?这可是一个大小伙子呢,我能把他一下子举起来……”

王润德听朱德宝说能够把洪文革举起来,知道朱德宝在吹牛,隔着老远说:“吹牛!你如果能够把洪文革举起来,我们就选你去工地!”

朱德宝没想到王润德会将他一军,质问王润德说:“说话算不算数?”

社员们也知道朱德宝在说大话,又想让朱德宝出出洋相,就一起喊道:“说话绝对算数!只要你能够把洪文革举起来,我们保证选你到工程上去!”

朱德宝无有选择的余地,就拉着洪文革来到大家的面前,他要当众试举洪文革。

社员们见朱德宝当真要举洪文革,就主动给他挪出一个场地来,看他怎样将洪文革举起来。

朱德宝情急之下胡乱吹牛,说能把洪文革举起,目的只是想唬住社员们,没想社员们却要他来真的。他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迎接“挑战”。

朱德宝要举洪文革,人们都拭目以待。但是,事到临头,他却不知道怎样举起来。

朱德宝首先把洪文革扛到肩上,然后就用双手托举洪文革。但是,任他怎么努力,洪文革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肩上,叫他一点也没有办法举起来,尽管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但他的胳膊就是不给他争脸。

朱德宝举不起洪文革,心中很不好受,只好把洪文革从肩上放下,样子显得十分尴尬。社员们也都一起笑话他,说他是个“白肋巴”。

王润德见朱德宝举不起洪文革来,就从人群中走出来,准备给大家表演一番“力举活人”的功夫。他来到洪文革的身边,用左手卡住洪文革的腋窝,右手探手下去托住洪文革的屁股,略微一哈腰,就将洪文革高高地托举了起来。他嫌洪文革太轻,就用同样的方法,将朱德宝也举了起来。

朱德宝举不起洪文革来,再无话可说,心情非常沮丧。

陈书记见知青们心灰意冷、心情沮丧,生怕他们想不通,惹是生非,赶紧给他们鼓劲打气。他说:“知青们虽然没有社员们的力气大,但是他们有知识,这却是社员们比不过的。有知识,这是很了不起的呢,我们有什么理由笑话他们呢?”陈书记便责怪社员们鼠目寸光、头脑简单,不该这样小看知青。完了说,“截引黄河,这是惊天动地的事情,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不光只凭力气,还得依靠知识。知识青年要求上工地,这种精神十分可贵,我们应该大力表扬和支持,而不能讥笑讽刺。朱德宝、李学军、陈亮这些青年,不但能上工程,而且是引黄工程求之不得的人才!公社里明确指示,只要知青们要求上引黄工程,就要给予热情的支持!”

经过一番激烈争夺,上工地的人员终于确定了下来。

确定下来了上工程的人选,宋队长又部署了生产队修筑渠道和公路的任务。按人口,大队分配给宋刘庄队修筑三公里渠道的任务和五公里护公路的任务。根据要求,今秋的主要任务是开挖土渠和准备砌筑渠面的沙石材料。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按照一米渠道四方石头八方粗细沙备料,仅备料一项,就要花费五十几个工日。还要开挖土渠,砌筑渠面,开辟道路。这是总干渠任务,光完成这项任务,就要差不多三年时间。除了总干渠任务,还有田间导流分渠。田间导流分渠尽管流量小,用料少,但是流程长,修建起来也有不小的难度。完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依据现有的建筑条件估算,最快也得五年时间。干部的压力非常大,但是社员们的信心却很足。他们说,只要有水浇,让大家吃饱肚子,不要说五年,就是十年也值得!

各项任务分配下去,大家的心里热乎乎的,觉得好日月终于要来到了。

郭云异常激动,多少回了,他盼望着能够为乡亲们找到一条摆脱贫穷的道路,但每一回都让他绝望失落。但是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国家竟然要把黄河水引上青山平原!这天大的喜讯,让他的眼前一片豁亮——截引黄河,大兴水利,这是多少代青山人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呀,却在今日就要变成现实,这怎么能不叫人们激动万分呢!

郭云仿佛看见,滚滚奔流的黄河水,已经漫上了千年旱塬,它翻卷着雪白的浪花,浸润浇灌着干涸的土地,使得干旱灼热的土地痛快地呻吟着,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清凌凌的黄河水,一波一波地流过,河水流过的地方,草绿了,花开了,庄稼的秧苗吱儿吱儿地疯长着;田野绿了,碧蓝的高空中鸟雀欢叫银铃似的脆响,块块庄田一片葱茏,而他却驾驶着拖拉机,在碧绿的田野上快乐地劳动生活着……

郭云完全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去了,他的身心一阵一阵激动。这激动,使得他喉咙发痒,他禁不住想要放声歌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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