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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治沙站上,招待专家们的羊肉已经煮熟了,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引诱得人们食欲大振。

赵楠操起勺子,俨如家庭主妇。她把煮熟了的羊肉打捞出来,分装在四个盆子里,然后端去让专家们品尝。

专家们也是饿了,闻见羊肉的香味,立马来了精神。大家也不客气,抓起大块大块的羊肉便吃起来。

吃过了羊肉,又喝肉汤。羊肉汤是一种很有营养价值的汤羹,不仅味道鲜美,还有很高的滋补作用。先在肉汤中投放洋芋、胡萝卜之类的菜肴做底,然后加入葱花、生姜当佐料,做成喷香可口的汤羹,用来招待客人。这天,专家们吃过了羊肉,也吃这样的汤羹。刘万忠怕专家们吃不惯这样的汤,给他们少舀了一些,没想到专家们吃了一碗,直说这汤好,还要吃一碗。结果,一大锅肉汤,竟被专家们吃了个一干二净,大家直说生平没吃过这样鲜美醇香的汤羹。

吃过了肉,便喝酒,这是北方民族待客的习俗,他们用自己酿制的烧酒,招待最心爱的客人。刘万忠带领站上的员工给专家们一一敬酒,用的自然也是自家酿制的烧酒。

外国来的专家,生平没见过这样的场合,他们被乡下人的盛情感动着,每个人喝了一大杯烧酒。那是地道的烧酒,粮食做的,又辣又香,很有劲道。

专家们只喝了一杯,就再也不敢尝试了。但是,敬酒的却有些不高兴了。原来,在乡下喝酒是有讲究的,要么不喝,要么就喝,但是只要喝,就得连喝三大杯,因为这三杯酒是有讲究的。刘万忠给专家们解释说:第一杯酒,是要敬给上天的。上天创造了万物,也创造了我们,使我们拥有了鲜活的生命。没有上天的帮助,就没有我们人类,我们不敢对它不敬。第二杯酒,是要敬给大地的。大地赐予了我们衣食房屋,不致使我们遭受寒冷饥饿的痛苦,它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它让我们享有了幸福的生活,大地给了我们这么多恩惠,我们在欢乐的时候,不应该将它忘记。第三杯酒,是要敬给父母的,父母就像我们的青天大地,给了我们生命,也给了我们衣食房屋,他们用毕生的心血养育着我们,使我们终于拥有了生活,对于父母的深恩,我们一生也不能忘记,在我们有肉吃,有酒喝的时候,我们更不应该忘记我们的父母。

“中国文化,真是太神奇了!喝酒,也有文化!真是太美妙了!”

方教授是不喝酒的,他不止一次地来过这个治沙站,和刘万忠早就是朋友了。站里开展的许多科研项目,正是在方教授、赵楠、张学武的指导下开展的。

方教授等刘万忠敬过了酒,便赶忙拉他出去说“私房话”——这次考察,他又有了“新发现”,他要跟刘万忠商量如何利用科学技术,加快推行沙漠治理的步伐的问题。

“我们可以利用太阳能技术,解决沙漠用电的问题!沙漠中的太阳能储量太丰富了!只有解决了沙漠用电用水的问题,治理沙漠,才能取得更加显著的成果,也才能逐步实现利用科学技术治理沙漠的目标!”

“太阳能?不知道?哦……哈哈……我忘啦!看来您也要学学科学啦!”方教授哈哈大笑,直言刘万忠没有文化,希望他赶紧学习文化,不然就会被时代淘汰。然后就给刘万忠讲太阳能技术,说那是一种利用特殊的装置,把太阳的热量转换成电能的技术,沙漠里只要有了电,就能够实现沙漠治理的现代化。

“您可以设想,我们用太阳能电力技术打井抽水,我们用太阳能采暖照明……有了电,沙漠里就会有水,有了水,沙漠里就不光只能种植药材、树木,我们还可以在沙漠里种植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瓜果蔬菜,种植优质药材及牧草。”

“不知道这样的太阳……贵不贵?在什么地方去买?”

“太阳能发电技术……应该是太阳能发电装置,那是一种很先进的东西。你说贵不贵,我倒真的不大清楚。不过,农业用电马上就要送到西部来了,使用高压农用电,反而更理想一些。”

“您说的温棚技术,是不是就是我们在那个羊圈里搭建的塑料大棚?”

刘万忠更关心方教授所说的那种“温棚技术”。

“可不是吗?那是你们创造的一种新型种植技术,国外的专家们很感兴趣,说那是‘伟大的发明’呢!”说到塑料大棚,方教授的话更多了。他说,“今后,我们不光要有自己的塑料大棚,我们还要将治沙站选育成功的优质中药材,推向国家药材市场,推向国际药材市场!腾格里沙漠一定能够蜚声中外,一定能够成为升起在大西北上空的一颗最耀眼的明珠!”

他郑重许诺,说只要农业用电输送过来,他一定要帮助治沙站搭建一个用科学技术进行管理的现代化温棚。

刘万忠笑了,他把那杆闪亮的黄铜烟锅儿衔在嘴里,慢慢地吸吮着,让淡淡的烟雾从他的嘴里、鼻孔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拉扯成盘旋婉转的缕缕游丝,然后顺着风飘散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缥缈的清清地春梦。看得出,刘万忠已经沉浸在美好未来的憧憬中了。

“就是缺钱……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刘万忠吐掉嘴里的浓烟,坦率地给方教授诉说他们面临的困难。

“其实,您并不缺钱!”方教授很坚决地打断了刘万忠的说法。他解释说,“您不要忘了,您守着的是一个聚宝盆啊!沙漠里那么多宝贝,什么东西不能变成钱呢?苁蓉、锁阳、甘草、柠条、桦条、红柳、沙冰草,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

“那些东西还没有成型呢,虽然选育成功了,可要真正形成规模,那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眼下的困难是,我们已经无法继续维持治沙站的运行了。改革方案已经出台了,林业局给治沙站的政策是‘自负盈亏、自谋生路’……”

“这是好政策呀!这对您来说,不是拥有了更大的创业空间了吗?怎么还抱怨这样的政策不好呢?有了这样的政策,从今往后,您就可以在治沙站上大刀阔斧地从事沙生植物的种植,并依此作为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创造更多财富的路子。”

方教授听说国家给了治沙站更多的自主性发展的政策,高兴地祝贺治沙站得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了这样的好政策,方教授对治沙站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认为,治沙站未来的前景将更加光明,通过国家治沙研究院的帮助,金沙湾治沙站一定会在未来的治沙工作中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而他和赵楠、张学武的土地沙漠化治理研究,也会取得极大的成功!

但是刘万忠依旧顾虑重重,他认为治沙站的基础十分薄弱,进一步发展,困难很大。

方教授鼓励说:“一开始,可能困难很多。但是,只要坚持一二年,这样的困难就会不攻自破。再说,这二年,也纯粹不是没有生存的条件,我看有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桦条、红柳一类的东西业已初具规模,完全可以进行间伐了。将这些东西有计划地开发出来,解决站里的困难,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怕毁掉了来之不易的治沙成果呢……”

“没有必要担心。合理地间伐老旧的枝条,反而能够更好地帮助林木进行新陈代谢。只要合理间伐,不仅不会伤害根本,反而更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实际上能够取得一举两得的效果。”

“你们专家知道的就是多!经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方教授的点拨,让刘万忠明白了过来。

“只要能间伐,我们就有办法了。”刘万忠兴奋起来,他在那个烟锅儿里装满了金黄的烟末,颤抖着手,用火绳儿点燃了,使劲地连咂了几口,然后满足地将那些烟雾吐出来,老脸上竟然涌上来了浅浅的红晕——这是他心情极度亢奋的结果。

刘万忠怎么能不亢奋呢?想到梦寐以求的致富理想就要实现,他的心里就像点燃了一把火炬!此刻,刘万忠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美好前景的幻想中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一筐筐药材被他们采挖下来,弄弄干净了,正被他们销往当地的供销社,销往价格很高的外地市场,甚至是香港那样的国际市场;一车车桦条、柠条、红柳被他们运出沙漠,卖给了急需这些东西的当地住户;一包包颗粒饱满的黄茅柴籽、沙米籽被他们贩卖到了新疆、宁夏,从那里换来了雪白的大米,红绿的钞票;滚滚黄河水引进了林区,琼浆玉液似的黄河水欢快地唱着歌,流进了千年荒漠,浇灌着沙漠中的草木农田,浇灌着一湾湾碧绿的药材,浇灌着一坡坡茂盛的林木;高大的沙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花木竞秀的绿色海洋;春天到来了,杏花开得火红,梨花开得雪白,各色鲜花之间,蝶飞蜂舞,恰便似人间仙境;秋天到来,满树硕果累累,黄的流金,红的似霞……

“好,好极了!”

刘万忠突然失神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鼓起他的腮帮而来,猛地吐了一口气,将烟锅儿里的烟屎吹出来,然后把烟锅儿往口袋里一塞,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就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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