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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令胡巧娥不安的事情正在沙漠中发生着,这场风雪给她的儿子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小晌午,刘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心里非常恐慌,他和好朋友郭长喜胡乱吃了几口干馒头,就赶紧往回赶。一开始,他俩怕迷路,紧紧地跟着来时的脚印往前走,但是他们只翻过了三四道沙梁,就再也找不到先前留下的脚印了,迅疾地风沙掩埋了他们的脚印,昏暗的天色遮挡住了天空中的阳光,让他们无法正确地判断方向。

郭长喜非常担心目前的处境,他不无焦虑地对刘涛说:“我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了,我们不能再走了,怕会迷路的。”

刘涛说:“不怕,有我呢!”

刘涛对自己辨认方向的本事很有信心,但是他没有想到今天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他没有意识到他们要吃大亏了!

沙漠里,大多数沙丘的坡面都朝着西北方向,朝北的那面坡舒缓而绵长,沙坡上面布满了鱼鳞状的波纹,朝南的那面坡陡峭而松软,在它的面前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沙湾,沙湾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大风一起,里边就会有枯死的沙篷草以及其他植物的一些枯枝败叶随风不停地旋转飘舞。掌握了这样的常识,就能在大风大浪中明确地辨别方向,不至于迷路走失。再说,刘涛知道这一天老天爷一直刮的是西北风,只要不把风向和沙疙瘩的方向弄错,大体的方向就不会出错。一般来说,只要顺着方向走,一般也能找到要找的地方。这是刘涛的老经验,但是,这一回他的经验要失灵了,他带领着郭长喜顺着大方向又翻了五六个沙梁,估摸着应该到了“家”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家”的影子。而且他们身边的沙丘似乎也在这一刻全部改变了模样,看上去是那样的陌生。在他们的记忆里,他对这些沙丘似乎没有一点儿印象,更糟糕的是,那些平日里看上去像龙像虎像牛像马具有明显特征的沙丘沙梁,这一刻也都改变了模样,变成了同一副嘴脸,害得刘涛一点办法也没有,死活辨认不出回家的去路。

刘涛和郭长喜找不到回家的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要知道,在这样的季节里,如果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还找不到回家的路,事情可就麻烦了,弄得不好,沙漠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两个小伙子无路可走,只好爬到眼前的一个大沙梁上四下里寻找他们一边看一边大声呼喊,希望他们的呼喊能够被“家”里的大人们听见,使他们能够被发现。但是,在大风呼啸、雪珠飞射的恶劣天气条件下,他们的呼喊根本传播不出去。他们的叫喊不起一点作用。也确实不起作用,对于浩瀚的大漠,对于天空中铅块似低垂的浓云,对于那急速飞溅的冰雪,以及横扫千里的大漠胡风,他们的呼喊一出口,便被风沙吞没了。

两个人呼喊了一阵,自感不起作用,只好继续漫无目标地寻找。刘涛十分着急,郭长喜呜呜咽咽地哭闹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后悔跟刘涛出来捉什么狗屁兔子。

郭长喜的哭闹使刘涛更加慌乱,他恼怒地责骂郭长喜:“你是不是男人?!哭丧什么哩?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是不会死的……烦人不烦人?你哭什么哭?你哭就能找到窝铺子吗?”

刘涛说话的口气虽然非常强硬,但是内心中却很担忧,责备郭长喜的话显得也有些前后矛盾。

二人心中焦急,又找了一阵,还是没有结果,只好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相互依偎着暂为歇息,思量下一步的计划。

正当二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却忽然看见旁边的沙梁背后走出了一个面色枯瘦,须眉皆白的老者。那老者目光如电,长髯过胸,衣袂飘飞,脚步稳健。他左手提一串佛珠,右手拄一柄龙头竹杖,踏沙御风,一路歌唱而来,俨然神仙下凡。

刘涛和郭长喜一见来人,心中顿时一亮,全然忘记了忧愁,也忘记了追究这人从何而来,往哪儿去的问题,更未想到在这荒无人迹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高龄的老者,而且也不知这老者是怎样出现在他们眼前的。

郭长喜高兴极了,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喊叫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老大爷——老大爷——”

郭长喜喊着话朝老人跑去,刘涛也跟过去。

那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对这两个孩子的出现,感到非常意外。郭长喜赶紧给这位老人解释,那老者好像还是似懂非懂。等刘涛给他解释了好一阵,说找不到回窝铺子的路了,他才像是明白了似地点点头,告诉他们说,他有办法让他们找到住处。两个听了,自然高兴万分。

“不过,我是有交换条件的。”那老者在答应帮他们寻找窝铺子的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条件?”刘涛问。

郭长喜一听老者的话,以为老者要反悔,赶紧说:“只要能帮我们找到窝铺子,啥条件都答应您。提吧,您有什么要求?”

老者看了看他们,眨巴着眼睛对他们说:“不要害怕,我不会骗你们……我的条件不高。你们要想让我帮忙,得给我一点谢礼,或者叫辛苦费什么的……”

“那是当然的!”两个人疑惑不解,但还是齐声答应,对那老者说道,“您说吧,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我们一定会答应您的条件。”

郭长喜很爽快地答应着,但是心中马上便发了愁,他想:“这样的时候,拿什么给人家当谢礼呢?”

他是个心眼实在的人,说话做事不会拐弯,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什么事理也不懂的人。他家光景不好,又是胆子小的人家,在队上没啥地位,多数人家瞧不起他们,因此,在这样的人家里成长起来的人多半有敏感、多疑、自卑的特性。郭长喜也是这样的人,说话做事总是不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

老者呵呵一笑,说:“不难为你们,也不要怕没东西谢我。喏,谢礼就在你们的手上!”

“在我们手里?”郭长喜有点不明白老者要的东西是什么。

刘涛已经知道了老者的用意,爽快地答应说:“行!只要能把我们带出迷途,这些全归您。”

老者哈哈大笑,说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爽快人,将来必定是有用的人。就带领两个小伙子往前走,一路再无啥话。

又走了不知道多少路,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那老者说他肚子饿了,需要吃些干粮再走。刘涛和郭长喜也觉得饥饿难耐,就停下来跟那老者一起吃东西。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来,打开看时,却是雪白的炒面。那炒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令两个小伙子垂涎欲滴,抓起炒面便吃将起来。

二人只吃了一口,他们的脑海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了,那就是——这是多么香甜的炒面呀,一定要好好地吃个够。

“吃炒面!”

“吃炒面!”

两个小伙子一边吃,一边想,早把那老者忘到了九霄云外。吃着吃着,他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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