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大清北洋水师威震一方,嗟尔小儿莫敢来犯,傲视东亚,巡游天下,护大清海疆安稳。奈何今夕一战,北洋水师不在,区区岛国四岛倭寇海盗小儿欺我大清无人护海,屡次三番侵我海疆,抓我渔民,犯我主权,视大清皇威于无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清皇帝隆恩浩荡,欲以大国之胸怀既往不咎,责令倭寇海盗退出,然鄙夷海盗无视大清皇帝恩泽,警告无效,予以惩戒之!
十个认罪伏法的海盗五花大绑送往海军衙门,毕竟夏峰他是陆军,惩处海盗治罪的权力仍在海军衙门手中,他不能越权。
同时夏峰立刻发了这么一份通告,一份通告衙门,一份通告日本大使馆。
夏峰不怕把事情闹大,一来他吃准日本无力也不敢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而发动一场类似于去年规模的战争,二来清廷方面占据道义一边,于情于理外交交涉都是占据上风,三来还能给外人一种感觉,大清不是人人懦夫,也是有人不怕事的。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帝国飘摇不定,理应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夏峰却干出杀害日本渔民,这无疑是给平定战火两国火上添油,若是战火重燃,干戈四起,落个生灵涂炭怎么办?下官恳求严惩夏峰!”
李经方一脸严肃愤怒的在李鸿章面前告了夏峰一状,他也是从日本谈判回来的,谈判现场的火药味和压力一点儿都不比战场上要少,也明白眼下和平来之不易,所以对于夏峰这种搅乱和平局面的破坏分子是持严惩态度。
李鸿章只是笑笑。
怎么应对这个夏峰,说实在的,李鸿章也觉着头疼。原来计划好的手段,拿他丝毫用处也没有,明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为了磨练他的性子,特地将他抛到最垃圾最废物的军队里,试图让他明白带兵不易,然后将他投之军校深造。不料这家伙总竟然短时间内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队伍整理的焕然一新,而且没用朝廷一分一两就将军饷问题解决,更加说明了是一个可造之才。
“你觉得他怎样?”李鸿章反问道。
李经方略微思索脱口道:“夏峰此人着实可恨,头脑没有大局观,做事不会三思而后行,不过是一耍耍嘴皮的泛泛平庸之辈!”
李经方甚至后悔自个当初看走了眼,竟然会帮这么一个惹事精说情留下。
李鸿章看着这个义子摇摇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他却是自己淮系一派比较有作为一个,是他着手提拔的重点人才,然而与他们这帮朝堂老前辈相比,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李鸿章呻一口温热茶水悠悠道:“这我看未必会是如此。”
李经方急道:“父亲,他都已经捅了这么大篓子了,您竟然还要帮他说话,若是战事再起,沿海边疆又将会是生灵涂炭!咱们大清国再也掏不出两亿两白银赔偿那倭人了!”
李经方急躁的表现让李鸿章感到非常不满意,都是身居要职的朝廷大员,遇到小事却连一口气都承受不住。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李经方赶紧低头认错道:“是我的错,修养不到,还望父亲恕罪。”
李鸿章道:“不知夏峰发来电报你可看完过?”
李经方摇头,他只顾着上火生气,那里看过电报。
“电报中已经说的甚是明白,夏峰剿灭的不过是一伙侵入我大清海疆的海盗而已,害我无辜渔民,夺我国民财物。视我大清尊严于无物,一味的退让隐忍只会令侵略者的气焰更加嚣张,夏峰此举亦是在维护我大清国威,重挫外辱锐气,杀的好!”
说到兴起,情绪激动的李鸿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些年前,李鸿章也是军旅生涯起家,也是率领淮军南征北战与太平天国厮杀多年,骨子里也有一种磨灭不去的杀气和锋芒。
大清帝国万里海疆任由日本倭国小小海盗肆意妄为,这对于李鸿章来说,就像是吞进胃里一只活苍蝇一般恶心,任它在你胃里翻江倒海,却又吐不出来,只能一边干呕。
夏峰也是帮他出了一口恶气,值得他欣慰的是,夏峰也并非是李经方说的那种不堪之人,对于此次海盗事件所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他都已经考虑其中,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对策,仅凭夏峰搜集的证据就已经足以令大清国在外交理论方面站足脚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可是父亲,毕竟日本人他们……”
“经方!”李经方欲言,李鸿章生冷不满打断。
“哼,堂堂大清什么时候怕过区区东洋小儿!无非是一场战争而已,就把你吓成这幅德行,你的血性,你的骨气难道都跟着北洋水师的铁甲战舰沉到黄海去了吗,岂有此理!”
“孩儿知错。”李经方赶紧认错。“父亲,虽夏峰罪不至致死,可这毕竟引起的事后风波过大,以至于引发外交纠纷,对此事,翁大人甚是恼火,要对夏峰彻查到底,给日本人交代,若是这惊扰了老佛爷,怕是夏峰处境不妙呀。”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鸿章皱起眉头,话说得不错,李鸿章爱才惜才,夏峰虽然捅了篓子,依照他的权势和威望,保住他还是不是问题的,可这如果要是惊动了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慈禧,纵使他李鸿章有天大的胆子也是无可奈何,最棘手的是,朝廷里还有一个威望不弱于他经常跟他对着干的翁同龢,两人明争暗斗,相互之间下绊子,两人之间的争斗甚至是影响到了甲午战争的战局走向。
要不要保夏峰?对于淮系重点关注的人才,夏峰的一举一动都被李鸿章关注在眼中,尤其是夏峰对新编第一营的革新改造最令李鸿章好奇,大胆的将部队一分为二,一边敛财,一边练兵,这也是头一号,人才还是庸才,还是需要时间的检验。
李鸿章还是下决心道:“备轿,我要入宫见老佛爷。”
……
“卧倒!”
“射击!”
“匍匐前进!”
“前队变后队交替掩护后撤!”
天津大沽口海岸,炮台上的清军好奇的目光落在海滩上训练的新编第一营士兵,一道道军令从王士珍的口中发出,新军士兵们从容不迫的按照命令有条不紊的射击撤退。
这让其他的清军士兵很不理解,自家部队老是打败仗,吹得无论多厉害的精锐到了战场上碰到洋人也是不禁打,练兵练了几十年,也没练出啥事来,还练了作甚?
当兵吃粮,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这么拼命干什么。
一身深蓝色军服,大红色斜襟对边穿着的夏峰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欣喜打量着士兵们的训练。下巴上已经长出扎手的胡茬,目光深邃的回头望一眼看不见的京师。
位于天津的他,至今尚不清楚一个月之前那场风波给他带来了什么影响,也不清楚因为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千总给两位朝廷大佬带来了怎样的明争暗斗,也不清楚李鸿章究竟是施展了怎样的手段将他从一场死亡风波中拉回来。
他只清楚一个月之前,他的擅自处决日本人的行径引发了外交的一场不小的风波,他也荣幸的得到了一份来自于朝廷的口头警告。
令他没有失望的是,清廷方面采用了他的证据,铁证如山下,日本人只能吞下海盗的这个事实,同时还得称赞一句清廷方面做得不错,然后灰溜溜的闭嘴。
弱国对于强国,始终是抱着一种息事宁人的心态,三万两白银作为赔偿款送到了日本人的口袋中。这种行径让夏峰大感失望,自己弟兄们这边也死了五六个,还有十多个无辜的渔民,还没要赔偿呢,先赔人家一笔。
抛去这一些,在这一个月之中,夏峰的以商养兵的战略实施之后,正如他所想象的那般,以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冲击市场,十万斤食盐的价钱是四分银子,夏峰不需要中间价钱,直接砍掉一半!
一斤只卖二分!
十万多斤食盐为他换取了二千多两的经济利益。
新军士兵每天的饭菜中也多了一块猪肉,拿去每月支付士兵的军饷和伙食开销,夏峰还能剩下一千多两。
夏峰此举同时也破坏了市场的合理性,对朝廷出售的官盐垄断是一个不小的动摇,毕竟便宜货人人都想要,朝廷盐官虽然生气,恼火!
但是对这位后台背景极其硬朗的军爷却是动不得骂不得。他手里有兵,他背后有李鸿章,谁敢碰他!
朝廷的大官们没有收到他的一分钱孝敬,生气但又无奈。无意间,夏峰却成了最厉害的盐贩子。
不仅如此,夏峰又玩了一个更绝的手段,他整合了天津卫一带所有的私盐贩子,以五五分成入股的方式强行并下,你给我一半的利润,我给你提供官面上的保护伞,不然直接出兵剿灭!
都是黑吃黑,谁也别埋怨谁,要怪罪就只能怪你腰杆子太软。
就这样,天津卫大大小小的盐贩子都成了夏峰的手下,在天津卫,夏峰也得到一个盐爷称呼。因为盐子盐孙们的孝敬,夏峰的腰包里又多了五千多两的额外收入。
官商勾结,不,是军商勾结,曾经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叫卖私盐的盐贩子现已经胆敢明目张胆的光天化日之下做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