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多久她醒了过来，是在青凰宫内。雅蓉见着她睁开了眼，哭红的双眼布满了担忧，问道，“小姐您怎样呢？”都怪自己怎么没有好好跟着。
“傻丫头，你哭什么！”她有气无力，软软的说道。
“小姐，你心里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好吗？”
“我？难受？”湛凌寒茫然的看着床顶，难受是什么样子的？心早就麻木了不是吗？从自己答应娘的无理要求进宫以后不是就注定了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吗？何必难受呢？只是命运为何还要让自己遇到他呢？
“小姐……”雅蓉已经没法止住泪水了，掏出手帕擦着泪水。
“皇上驾到。”门外的掌事太监高声唱道，雅蓉忧伤的脸立刻布满了怒意，湛凌寒见状伸出手按住她，然后微微一笑。
“皇上金安。”雅蓉半蹲着身子行礼，湛凌寒也坐了起来。
高慕恒一时之间突然有些愣住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好。慢慢走到床边，托住湛凌寒的身体，“不必起身。”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半蹲身子的雅蓉道，“你先退下。”
雅蓉面露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湛凌寒只得轻声道，“雅蓉，先退下吧。”
就在雅蓉走出去的那刹那间，湛凌寒也挣脱了高慕恒的手，躺在了床上，她没有看高慕恒，眼睛盯着床顶，一眨不眨。
高慕恒的唇几次张合，他想同她说会儿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一阵不适感涌来，湛凌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苍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变得通红，瘦弱的身体因此颤抖着，高慕恒急忙一手托住她的身体，另一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他的温柔对待，让湛凌寒没由来的恶心，他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来招惹自己，一次次的抛弃自己。然后又想到了杨擒掳的温柔，心痛蔓延全身。
伸出无力的双手，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想要去推开他的扶持，可是越是如此高慕恒却越是搂的更为紧了。虚弱的身体何以禁得住这番折腾，只能败下阵来，颓然的被他搂住轻拍。
良久，咳嗽终于停歇了。可是他却并没有放开她，更甚至将她的头轻轻的安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温柔的话语道出，“恨朕吗？”
恨？
湛凌寒的眼眶瞬间红了，疲倦的她被这个字眼给惊住了。爱与恨是相对立的，也是相互牵扯的。人都说有爱方才又恨，你无爱便无恨。但是为什么，她现在也已经无法爱他了，可是心里却又恨呢？
“是朕对不起你。”他又接着说了，话语轻柔的让湛凌寒那颗被杨擒掳温暖过的心有些悸动了，多年来她缺的就是这温柔和温暖，被人置于心间的对待了。
“朕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会好好保护你，疼惜你。”
如此温柔，湛凌寒求之不得的温柔，此刻却以这种方式出现了。可是她却不想要，她冷冷的道，“皇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想过姐姐没有？”
有湛涵双的高慕恒，不是她湛凌寒的良人！
这辈子注定如此。
抱着她的人，明显一怔，很久都没反应过来。湛凌寒慢慢的从高慕恒的怀中抽离开自己，用着冰冷的神色看着他，“事到如今，皇上何必来做好人呢！臣妾要不起！”
又是一年一度的除夕晚宴，湛凌寒真的是不想去。可是徐公公数次前来，说是皇上旨意“娘娘许久未回宫里头，受了那么苦，此次除夕晚宴一则是恭贺佳节，二则最重要的一点，让众人都知道娘娘平安，娘娘还是这皇宫里头皇后。”湛凌寒闻听此言嘴角扯出一丝浅笑，心中也顿时明白了一些。
皇上的体贴用意以及这么百般叮嘱，刚才徐公公这句话不就是明白告知了吗。他只想她现在去抗衡华之柔在宫中的势力。
“本宫明白了，有劳徐公公前来。”眼神示意书兰将徐公公送出门。徐公公前脚离开前殿，后脚雅蓉就开口了，“皇上……差徐公公来了数次，奴婢都有些……”
“有些什么呢？”书兰送完人，回来看了一眼雅蓉，“明晚就是除夕晚宴了，奴婢只是担心主子的身子是否受得住。”
书兰心思敏感，在宫中的时间也比其他人长久，自然想到比雅蓉等人多。她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看了眼湛凌寒，湛凌寒露出一丝浅笑，“你们想好的想坏的都别想，好好替我收拾明日晚宴的衣裳，我现在就只想去安静的躺会儿。”
雅蓉立刻上前搀扶起湛凌寒，“等会儿贞妃娘娘来了，就唤我醒来。”
“奴婢遵命。”书兰做了个万福，目送湛凌寒进内殿休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心里突然有些疑惑，碧娟怎么今儿一天都没见着人呢？这丫头是去做什么事呢？
除夕这日一大早开始，天空就下起了雪，到了晌午后雪方停。书兰已经喊着整个青凰宫的人动了起来了，“现在停了雪，晚上指不定的更冷了，小福你们多备几个暖炉，晓秋你再去找找那个白狐大氅，我记着是放在那里呢，”
坐在内殿中休息的湛凌寒，和前来闲谈的华代真听着哄闹的声音，彼此相视一笑，“书兰真是操足了心。”
“你那里，书云何尝不是呢？”湛凌寒抿了一口热茶，笑了笑。
“所以，我以为你这里清静就过来了，没想到更热闹。”华代真一笑，“今晚要坐几个时辰，你受得住吗？”
“我受不住你呢？”
“我，硬着头皮倒是可以撑着，只是我担心你的身子。”
“哪里会那么脆弱？”
“凌寒……”华代真看着湛凌寒，心里有些矛盾和纠结，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怎么呢？我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不安，我很担心你呀。”
湛凌寒伸出手握住华代真双手，“你这么牵念着我，我很感动。但是不管我们再想什么，如果有事，也无力抗拒的。不如顺其自然。”华代真反握住湛凌寒双手，“我进宫以后，才交到你这么一个好姐妹，你虽然是皇后，可是却莫名遭受如此多事情，心里总有种不宁。有时候想来，事情不应该啊，为何事情都发生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而且是一件接一件，我怕是有人针对你。”
“原不是我自己多想了，其实我近日也想了想，有些事情的确是很蹊跷，我自知我身份地位影响到了某些人，可是有时候又在想，却似乎不是同一伙人。感觉自己想陷入一个圈套之中，而这个圈套之外还似乎又有别的圈套。”
“凌寒，你一定要小心了。”
“我会的，你也要注意了。”
“主子，我们该回去整装了。”依翠走进内殿之中，一个万福之后对着华代真道。
“一聊就忘了时间了。我也得回去好好准备了。”
“嗯。”
送别华代真，湛凌寒也在众人的伺候之下，整装。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软轿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雅蓉和书兰搀扶着湛凌寒上了轿。
端坐于软轿之中的湛凌寒像是被今日华代真传染了一般，莫名的浮起一丝不安来。她眼波四转，周围的景物突然有些模糊了，轻轻摇动的软轿，像是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来的人很多，湛凌寒坐在高慕恒身边，眼神却四处寻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她看到了挂在心头的人，杨擒虏。他还是同以往一样，同人饮酒谈笑，看着他笑了湛凌寒嘴角弯弯，露出浅笑。
“这是你回宫后，朕第一次见你笑。”
湛凌寒被高慕恒这一声拉回了现实，柔柔一声，“这后宫对您笑的人多得是，不缺臣妾一人。”
“是不缺！”高慕恒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缥缈，“可是，朕就想你对朕笑，只许对朕笑。”
“噗嗤……”湛凌寒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皇上今晚是弄错人了吧。我可不是姐姐，我是湛凌寒。这话要是被姐姐知道了，您……”
“朕自然知道你是凌寒了，朕刚刚那句话就是对你说的。”高慕恒似乎是被湛凌寒那笑激怒一般，端起酒杯仰头饮尽。“你是朕的皇后，这辈子就算是耗完也是在朕的眼皮底下耗完！”
话不投机就不要再谈了，高慕恒开始举杯同众臣饮酒。湛凌寒对高慕恒那番话完全不放心上，她难道不知道吗，从代替姐姐进宫那时就已经明了，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这里，死了也只能躺着高慕恒身侧。
酒酣耳热之际，歌舞轮番上演，才过去两个半时辰，这还要撑过两个时辰，真是折磨人呐。湛凌寒有些不适起来，高慕恒注意到湛凌寒的脸色像是有些变化，忍者疼痛一般，招呼身侧的徐公公，“召太医来为德宁娘娘请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