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怕和他再次打斗,还有就是怕大哥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但他又不能让大哥把雪燃带回南棋国,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但随后他注意到身侧的郁非,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后来在海狼江上空的战斗,他无从选择。他没有缘由地为了那刚认识的公主雪燃,不惜和大哥动手,要把她誓死要守护的东西——伊天馨的水晶棺夺回来。而大哥也是半分不让,似乎一定要把水晶棺和雪燃都带回去复命,两人虽都未用兵器,但却也都是寸步不让。
他和霆轩的关系自从当年他盛夏在避暑山庄无意识地使出风神诀之后,就直转而下。十八岁时他孤身一人离开南棋城,远赴东棋城执行父皇的旨意。海狼江西岸一见,中间隔着长达三年的光阴,兄弟两人都在时光的精心雕琢下愈发健壮挺拔,身上散发着愈加浓烈的男子汉气概,英气逼人。可是云弋不知道,霆轩的心里是否已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原谅,在这么多个日夜里,是否想念过这个他曾经关怀备至过的弟弟。
时间的洪流汹涌而过,他们都已长大,却被无情的浪潮裹挟着,像两座越来越遥远的岛,越来越生疏,最后渐渐地模糊,直至孤独地沉没。
云弋把昏迷着的霆轩紧紧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九华珠在他俩头顶静静绽放出万千光华。他还记得,十多年前,九岁的哥哥就是这样抱着七岁的他,在冰天雪地里度过了逃亡的一夜,霆轩把温暖都给了他,而自己却几乎冻死……多想回到小时候啊……
“哥,哥……”云弋看着怀中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脸,焦急地几乎落泪,他不断地唤着,仿佛要将这几年憋在心里的呼唤都在此刻叫给他听,对身周的一切都不关心,连三头裂地兕的尸身就摔在他边上一尺外也不在乎。
怀里的人终于听到了他的低唤,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二弟,我还活着?裂地兕死了吗?”
云弋惊喜若狂,转忧为喜:“哥,你醒了?魔兽已经死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霆轩撑着手坐起来,扭动了下胳臂,道:“应该无大碍了,再修养几天就能康复了。二弟,半个月前在天衣渡看见你,我心里可真是高兴,只是没办法和你相认,后来知道你掉进了梦渊,可急坏了我。幸好回来后父皇告诉我你和他联系了,不然还得多为你伤心几天。”说的期间他看到了裂地兕的尸体。
“哥,当日搅了你的局,害你没完成任务,真是对不住。”
“哪里?搅了我局的是那些驭禽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捣乱,我可不会让你赢的。”他语气调笑,说完后朗声大笑。
云弋也笑起来,突然面露尴尬之色,问道:“大哥,你不再,不再怪我了吗?”
霆轩也止住笑意,拍了下云弋的肩膀,低着头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诚恳且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二弟,年少时我们都不懂事,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有什么能比我们兄弟俩的感觉更加重要的呢?”说到最后他抬起眼,看进云弋的瞳孔里。
几年之后,云弋不敢相信,自己会从霆轩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兴奋得想大叫,胸中如有千万米阳光刺透乌云密布的天空。他看着霆轩真挚的眼神,一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人声,云弋马上扶着霆轩一起站起,两人互相走远了一些,面向两个方向,装作陌生。
很快,易冰、郁非降到了渊底,在九华珠的光里瞧见霆轩好好地站着,立刻围过去。
“霆轩,你……没受伤吗?”郁非奔过去一把搂住霆轩的脖子,泪眼朦胧,不可思议地问。
霆轩抱住扑入他怀里的郁非,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无大碍,不要担心,小傻瓜。”说着他还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郁非含泪而笑,把头侧贴在他的肩膀上,霆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眼神却直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易冰,他微笑着,目光却是闪烁着湿润的悲伤,缱绻而神伤。
易冰左手捧着右臂,孤零零地立着,身上的莲丝薄衣把她衬得更显单薄和瘦弱。她看见霆轩看着她,嘴角透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低下了头,青丝从她肩头滑落,荡起宿命的弧线。
同时,另一边,雪燃求子渊带她飞了下来,紫颜和凌尘也便跟了下来。
雪燃一着地就急着寻找云弋的身影,其实根本不用找,她一眼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方才从地上站起,发现云弋不知所踪,她的心突然变得空空落落的,如同被顷刻抽空了灵魂,脑海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找到他。现在她看到了云弋,却又无法立即迈步过去。
她回头看了子渊一眼——他只是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目光看着虚空某一处。
在飞行而下的时候,雪燃向子渊坦白自己骗了他,告诉他其实她从没有失忆过。
而子渊只是淡淡一笑。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揭穿,想要尽力将两人相处的时间延长。可是顷刻就是分别时刻,子渊说不出话来,他抑制着内心起伏的心绪,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沉默不言。
雪燃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就向着云弋走去。
紫颜挽着凌尘的臂弯,小鸟依人似的依偎着。他们看着雪燃和子渊奇怪的动作和神情,感觉到了微妙的情绪变化,又看到雪燃向那个陌生男子走去,紫颜附在凌尘耳边轻轻问了句:“这位姐姐不喜欢你太傅吗?”
凌尘无奈地摇了摇头,耸肩摊手表示他也不清楚。
云弋刚才正在闭目调息,毕竟经过一场险战,又输了这么多灵力给霆轩。他感应到雪燃过来,睁开眼,转过身子,露出一个微笑:“公主。”
雪燃想叫他,脸色却蓦地变了——云弋身后的石壁竟然轰然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