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衙门里的主簿和典使急匆匆的跟着沈府的下人赶到了府里。
主簿名叫陈不二,城里的人都称他为陈先生,此人学识渊博,见识广泛,计谋超群,还会一点算命的本事,可以说是沈耿的左臂。但是沈三水每次见到这个陈不二的时候,都会用极为不善的眼光瞪一瞪他,因为当初沈耿夫妇在给自己起名的时候,就是这个陈不二说自己五行缺水,所以才会有“沈三水”这样一个奇葩的名字出世。
典使名叫赵猛,此人是整个清河城中数一数二的修灵高手,由于不愿意去县修灵院教学,所以就一直担任着典使的职务,算作是沈耿的右臂。他的手下共有三百衙役,主要负责清河城治安和案件的调查、侦破、抓捕工作。与陈不二比起来,沈三水更喜欢这个捕头,所以每每赵猛来到沈府,他都会立马贴上去套近乎,他这么做自然还是有目的的。
正堂之上,沈耿好不容易将牙缝里的咸菜渣弄了出来,然后把信封递给了陈不二,没说一句话,只是让他们自己先看看。知县就是知县,面对自己的两位下属,在正堂之上做出这般不文明的行为竟然没有感到半点尴尬,沈三水在一旁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座下的两人将信传看之后,陈不二一句话没说,只是安静的缀着今年春天刚采的毛尖,慢慢的品着,不知品出了什么味道。
“他娘的!三万斤粮食,那郭子兴不知又要贪去多少!”,赵猛身为武将,本就不像陈不二这种文人一般心性平淡,加上向来直言不讳,刚一看完信就破口骂了出来。
“赵典使,本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一定要过心,郭子兴是谁,陈州知州大人,皇上钦点五品大官,你这般骂知州大人,要是被一些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你这小小的乌纱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大人,他郭子兴是个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我嘴上骂他了,估计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早就骂过好几遍!”,赵猛直接往椅子上一座,端起茶杯当酒碗,“咕咚——咕咚”两声,连茶叶都一起吃到了嘴里。
“呵呵,老赵也是越来越精明了啊!”,陈不二放下茶杯,直接称呼赵典使为老赵,看来两人的关系也是极好。
“陈先生,粮仓里还有多少屯粮?”,沈耿问了句,他对陈赵二人使用尊称和官称,并不是因为他与下属之间的关系不好,而是因为沈耿是个读书人,就是喜欢琢磨字眼儿上的事情,这般称呼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共有十五仓,不过前几天下官带人去看的时候发现有两仓遭了鼠灾,损失了约五千斤的粮食,总的算下来,还有十四万五千斤。”
“再过半个月,今年的新粮食就能收了,你带人去仓里取出三万斤,明天就出发,直接送到陈州府。”,沈耿看了看椅子上脸色铁青的赵猛,又加了一句:“这次赵典使就别跟着去了,从衙门里多派几个好手跟着就行。”
这话虽未明说,但是意思却极为明了,以赵猛的性子,若是跟着去了陈州府,见了郭知州,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沈三水倒是极有眼色,赶紧跑到赵猛身边,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虽然小手使不上力,但是动作倒是有模有样,难怪见过他的人都无比的喜欢这个小家伙。
运粮的事情就这么定了,陈不二和赵猛也各自回去准备自己的事情,沈三水动作麻利的跳过正堂的门槛,一路追到沈府门口,边跑边叫到:“不二,不二!”
整个清河城中,敢这么叫主簿陈先生了也就沈三水一个人,陈不二转过身来,脸上并未生气,看着这个总是喜欢莫名其妙斜眼瞪自己的小少爷,一脸的笑意,“三水小少爷叫我有什么事?”
“我要去粮仓看老鼠!”,还不等对方发表意见,他就一把拉住陈不二的长衫,无论如何都不松手。一下子被老鼠啃了五千斤的粮食,这鼠灾闹得要有多严重,所以沈三水决定一定要去看看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陈不二一时作了难,三水少爷可是沈府的宝贝,就算知县大人同意自己带着他,自己也会提心吊胆的,毕竟带孩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带上司的孩子。
沈三水自然知道陈不二心里在担心什么,立即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到:“我一定听你的话!”,同时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陈不二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沈府家丁说到:“你去禀报一下知县大人,看大人同不同意。”
那家丁禀报完后很快就跑了回来,同时带了两名丫鬟过来,笑着回道:“大人说了,让小少爷跟陈先生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有丫鬟跟着,陈先生就放心吧。”
有了这番话,陈不二自然放心了不少,带着沈三水上了轿子,两名丫鬟紧随两边,几人往粮仓的方向去了。
为了防止偷粮贼,清河县的粮仓就设在衙门东面隔壁的大院里,每天都有衙役轮班巡逻,除了衙门里的人,一般百姓都是进不去了。陈不二拉着沈三水在衙门口就下了轿子,几人顺着衙门高高的红色院墙继续往东走,没走多远就到了粮仓大院的门口,此时门口正有两名配有腰刀的衙役把守。
那衙役见了陈不二,立马躬身招呼,另一名衙役看了看沈三水,一眼就认了出来,笑道:“三水少爷又长高了!”
沈三水心道,老子上次见你貌似还不到一岁,现在我都两岁半了,要是一点都不长那不成了妖怪!有陈不二带着,几人很顺利的进到了粮仓大院里,由于粮仓遭鼠灾的缘故,所以这几天大院里很热闹。
大院里共有二十多座粮仓,每座粮仓足有两丈高,除去斗笠一般的仓顶,下面就像是一个大水桶,只不过比一般的水桶要更粗一点。十几个身穿便装的城中百姓和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正在一座粮仓旁进进出出,忙得不得开交,时不时还会从粮仓里传出一道道尖锐的猫叫声。
沈三水紧紧跟在陈不二身后,心中已经猜出了那些人在做什么,自己前世的童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对于像抓老鼠这类事情,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好奇或者激动。倒是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一听到粮仓里传出的刺耳声音,脸色都吓白了。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吧,我跟陈先生进去瞧瞧!”,在有些场合里,他还是很愿意给足陈不二面子的。两名小丫鬟本来是被安排来照顾小少爷的,现在倒好,反被小少爷照顾了,木木的站在远处,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虽然担心小少爷会出什么事,但又实在不敢跟着到粮仓里去。
“陈先生!”,那些忙碌的衙役和百姓看到陈不二后,都极为恭敬的躬身打招呼,看到他身边的沈府小少爷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疑惑到:陈先生把小少爷带过来做什么?然后纷纷对着他憨厚的笑了笑,接着就快速的走开了。
一般情况下,官府粮仓是不允许普通百姓靠近的,最近若是不为了除鼠,需要从百姓家中借猫,这些普通的城中百姓是很难进入这个院子的。“你确定不怕老鼠?”,陈不二带着质疑的语气问了一句。
沈三水抬起头笑着问到:“二,还是不二?”,这句话问的是莫名其妙,这个世界上,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其中的乐趣。
“不二!”,陈不二很认真的回了一句,然后脸上疑惑的神情又重了几分,不知道小少爷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沈三水不再多说,强忍住笑意,直接走进了粮仓。
此时粮仓里还有几个人正在赶着自家的大猫,逼着它们去追赶钻入粮食堆里的老鼠,这些大猫个个长相凶悍,却没有一个愿意去追的。这种现象出现,并不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猫捉老鼠”的定律不管用,而是因为这些猫都吃的太饱,鼠多猫少,这些猫的肚子里实在是装不下再多的老鼠。
“想不到鼠灾闹的这么严重,这一个粮仓中老鼠的数量都能赶上一个营队的了!难怪损失了五千斤粮食!”,沈三水在心里嘀咕着,同时也在思索着除鼠的办法。
“小少爷,傻了吧!”,陈不二嘿嘿一笑,似是为在自己的治理下,粮仓中的鼠军规模达到这种程度而感到骄傲。
沈三水白了他一眼,心道:“老百姓辛辛苦苦种了大半年得来的粮食,就被你这个二货给糟蹋了!”。“有水泥吗?”,他问了一句。
陈不二愣了一下,然后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水泥”是什么东西,便摇了摇头,心想:“以自己见识都不知道这水泥是什么东西,小少爷一定是在说胡话。”
沈三水离开了粮仓大院,带着两个小丫鬟回了沈府。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没有水泥这种好东西,所以一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该怎么弄点水泥出来,至于要水泥干嘛?反正不是盖房子。(章节顺序已经调整好,大家可以放心点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