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丁依躺在床上,懒懒的睡了一觉。这场爱,耗尽了她的力气,到了最后,只剩下疲惫不堪。
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是夕阳西下,丁依看着,不由的想起了那句,“断肠人在天涯。”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铃似乎在响,丁依把头埋进枕头里面,不想动,不想理。
手机短信提示,“丁依,开门”是向东。
丁依起来,打开门,门外的男人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眼里却有温柔笑意,“在睡觉?”
“向东?有事?”
“丁依,收留你对门的邻居吃一顿晚饭,可以吗?”向东挑眉,先是指了指对门的门,然后指了指自己。
丁依呆了呆,“对门?你?”
向东慢慢笑了,眼神明亮,“嗯,我。”
菜是向东买来的,丁依接过来看看,鸡鸭鱼肉蔬菜水果,什么都有。她轻轻的笑,“你把超市搬来了?”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塞进冰箱,留下了晚上要做的菜。向东信心满满的说,“我会做一道知名的川菜,等下我给你露一手。”
丁依很困惑,“你会做饭?”
“不会,这辈子全靠这个菜活着呢。”向东回答的很自然,丁依突然发现向东其实也挺有趣。
他的那个菜是麻婆豆腐,做的倒是不错,麻辣鲜香。虽然豆腐碎了一点,味道还是挺正宗。
丁依蒸了一个鲈鱼,拌了一个小菜,甩了一个蛋花汤,晚饭就准备好了。
向东吃饭的习惯很好,慢条斯理,动作优雅,而且不挑食。丁依也慢慢的吃着,却没什么胃口,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硬塞。
“多少粒?”向东突然说。
“什么?”
“你不是在数米粒吗?有多少粒?”向东说的很认真,配上他酷酷的表情,似乎真的是想知道有多少粒米。
丁依低下头轻笑,觉得胃口好像是好了一点。
出乎丁依预料的是,搬进新家的第二天早上,向东又出现了。丁依刚起床就听到门铃响,正纳闷呢,开了门看到门外的向东的时候,她愣了几秒钟。
向东穿的和平时不同,很居家,藏蓝色T恤,浅色牛仔裤。精短的头发没有像平时一样打理的根根竖立,反而看起来软软的,连带着略有些过分硬挺的五官都显得柔和了下来。
特别诡异的是,他竟然举了举手上的袋子,笑容温和的看着她,语气很自然,没有平时的冷硬,当然,他对她说话,从来不是平时的样子,“丁依,吃早餐了。”
丁依一晃神的功夫,他已经自顾自的越过她进了屋。
“快过来接一下,这个馄饨,新做的,赶紧倒在碗里,咱们抓紧吃,一会儿就成了面汤了。”向东一边往餐桌边上走,一边说。
“哦,好”丁依还没顾上反应,腿就已经往厨房走了。直到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各自捧着一碗馄饨的时候,丁依这才眨眨眼,“向东,你怎么来了?”
向东用小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着气,说的理所当然“来吃早餐。”
丁依又眨眨眼,“什么?”
向东笑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快吃吧,等下馄饨都泡烂了。”
说着他自己吃了一个,点点头,“嗯,好吃,快,趁热吃。”
丁依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碗馄饨,皮薄馅大,汤汁里面有翠绿的青菜,这几天一直都吃不下东西的胃好像动了动。
她舀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小口,顿了顿才咽下去,抬眼看对面的人,“城东老赵家馄饨铺的馄饨?”
那个她最喜欢吃的馄饨,也是传说中全城最牛的馄饨铺子,在城的最东边,而她,住在最西边。
对面那个男人随意点了一下头,专心的喝着汤。他拿着汤勺的右手,手背一片淡红色。
丁依看着他的手背,很久才垂下睫毛,慢慢的又咬了一口馄饨,细细的嚼着,眼睛有点胀,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隔了一会儿,她轻轻说,“向东,谢谢。不过以后别来了,我一个人,能撑过去。”
他的手顿了顿,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搬了新家以后,丁依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不得不告诉朋友们这件事了。她是离婚的第三天打电话告诉莫莉的。莫莉挂断电话就立刻冲到了她的新家,双眼通红,怒气冲冲。
丁依有些感动,一个朋友,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为你的痛苦而愤怒,真的很难得,对她来说,这样的感情在这样的时刻,尤其珍贵。
莫莉是个急性子,她抱着丁依哭了一顿,又是骂她傻姑娘,又是骂杨逍没良心,混蛋,不是人什么的。最后丁依制止了她。
她垂着头,很轻的说,“莫莉,爱情的世界里,无所谓有没有良心。爱就是爱了,就像我对他。而不爱,也终归不爱,就像他对我。不是因为我爱他,他就一定要爱上我的,所以,莫莉,其实他不欠我什么。”
莫莉气的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不欠什么?他不爱你,为什么要招惹你?他招惹了你,又伤害你,还不欠什么?”
丁依轻笑,笑容若有若无,恍恍惚惚,“是我自己要试试的,说到底,是我自己傻。莫莉,以后,我们不提他了,好吗?”莫莉心疼,抱着她又是哭,丁依只好安慰她说没事了,会好的。
许言听说以后打电话来说要帮她揍那个混蛋,打的他满地找牙,打的他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哇啦哇啦说了一堆,丁依听了倒笑了,许言总是这样,让你感觉特别温暖,又特别感动,就像,亲人。
她说,“许言,咱算了吧,消停点吧。其实想想,失去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也没什么损失。我现在挺好。”许言笑着说那是,可惜自己有主了,否则就可以再试试续续前缘什么的。
两个人最后都笑,丁依的心情因此好了很多,似乎从忧伤中爬了出来。
倒是张宁远,先只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依依,你要好好的,否则,我会心疼。尽管这话现在说不怎么合适了。”结果第二天,丁依听许言说,张宁远到杨逍公司把他骂了一顿,还砸了他的办公室,造成很多人围观。
不过杨逍的搭档向东却抱着肩膀站在一边,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干脆揍他一顿呢,我等着看呢!”张宁远白他一眼,“我不见得打得过他,要不,你以为我能不动手?”
丁依听了有些无语,只好让大家都算了,丁傲都被她拦住了,何必弄的好像她纠缠不休一样,都过去了。
自从丁依说让他别来了,向东也真的便过门而不入了。只是,每天下了班,他会过来敲敲门,问一句,“丁依,今天吃饭了吗?”
她点头,于是他转身进了对门,他自己的家。
他还送了很多碟子,都是喜剧,从80年代到最新的,慢慢一大盒子。
在门口塞给她,“一个人在家,看看碟子吧,看完了我再给你拿。”
她不要,他就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依依垂下头,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在冷冰冰的外表之后透出那么温暖的关心?而有的人,明明外表那么欢乐,却能把刀捅进人的心窝里。
有一次,他下班来敲门的时候,依依正好做好了饭。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向东,要不,今天一起吃吧,我反正做了挺多的。”
向东的眼睛亮了一下,低低地问“可以吗?”
依依侧过身子,把他让了进来。
那一顿饭,他一直不停的说好吃,于是依依自己也比平时吃的要多些了。
一个人吃饭,到底太孤单了。
后来,每隔那么十天半个月的,向东偶尔也会到她家吃一顿饭。
说不上是她请他吃了饭,还是他陪着她吃了。
依依偶尔会想,就向东和杨逍的关系,她真的不该和他走的太近。
但是又想,只是吃一顿饭,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周五晚上,向东打电话过来,说今晚饭局临时取消了,能不能去她家吃饭。
依依念着他对她的帮助,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吃了饭,他拿出一个碟子,问能不能一起看。
依依心里是知道的,他不过是怕自己一个人太孤单,找个借口陪陪她。
人孤单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很多事,而那些事,都是碎在心口的玻璃碴子,一动起来就要疼。
向东拿来的一个是很老的喜剧,《出水芙蓉》,两个人被男演员模仿女人起床以后东抓一下西抓一下的动作逗得前仰后合的,连向东都笑的满脸通红,丁依眼泪都笑了出来。
临走,向东说,“丁依,南边新开了一个大型游乐场,明天咱们过去玩玩,怎么样?”
丁依瞪大眼睛,“你喜欢到游乐场玩儿?”
向东神色淡淡的,“可能小时候爸爸妈妈忙着生意,没怎么去玩过,现在反倒很喜欢玩。”
丁依看着男人平静的脸色,点点头,“好。”
第二天,两个人都是一身休闲装,向东肩上背了一个双肩包,装了一些开心果什么的小零食,眼里有淡淡的兴奋,像是去春游的小学生。
丁依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弯弯嘴角。
站在门口,丁依看着游乐场五颜六色的牌子,再看看向东棱角分明的脸,这地方,真不像是向东会来的地方。
向东却一路小跑去买了两张通票回来,那样子似乎生怕丁依不陪他进去。
他指着票上的碰碰车几个字,有些期待的对丁依说,“丁依,这家游乐场的碰碰车特别带劲儿,场地大,车多,撞起来特别爽。”
“真的,等一会你就知道了,我绝对没有夸张。”
碰碰车不用排队,两个人各自坐了一辆车,向东弯腰帮着丁依系好安全带才回到自己车里。因为不是周末,除了他们,来玩的人大多是放暑假的学生。
那些男孩女孩青春飞扬,本来就是最能玩儿能闹的年纪,从一开始就猛烈的互相冲撞,经常撞得人仰马翻,欢笑喊叫声一片,玩的很嗨。
丁依没想到向东也这么能玩,他很快就和学生们玩到了一起,开着车左右的撞着,大声喊着“丁依,撞他,撞他!”
“丁依,干得漂亮!”
“左边,小心左边!”
“啊,快调头,调头!”
丁依不知不觉的就在他兴奋的喊声和欢呼中跟着他互相配合,左右出击,把一群学生撞得不断的惊呼。
两个人把车靠在一起,举起拳头隔空相撞。
向东得意的哈哈大笑。
丁依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一场玩下来,意犹未尽,两个人又玩了一场。结束的时候,两人都一身的汗,被他们撞的东倒西歪的一个男孩指着向东对丁依说,“姐姐,你男朋友上辈子是头狼吧,忒凶悍了。”
丁依刚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向东却呵呵笑了,拍了拍那个男孩的肩膀,“你也不错啊。”
丁依垂眸,今天的向东,真不像向东。
也许,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有些面,你只愿意给你爱的那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