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梁毅然摇头,没有丝毫犹豫:“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冯岚怔怔地望着他尽显冷漠的背影,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回过头来,希望他能再多看自己一眼。然而脑海中残余的理智,却是连连催促她就这么放开他去:“好好,好一个不共戴天”
紧贴一处的手掌,终究是分开了。
她凄然一笑,被泪水朦胧的眼神,赫然噙着不尽绝望:“既然如此,你何不用这饮尽鲜血的灭魂剑把我杀了?反正你意在报仇,倘若杀了仇人的女儿,他一定会痛不欲生吧。而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住口!”
这一次,不待箫梁表态,一声爆吼便是自人群深处遥遥传来。众人惊诧之际循声望去,但见冯毅宏排开众人大步赶入场中,脸色也是一片铁青。直到距离箫梁与冯岚一丈之远的地方,冯毅宏才堪堪止了步伐,随即指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第一次按捺不住怒意嘶声吼道:“没出息的东西!男人之间的事情,岂是一介女流能掺合的?还不给我滚!”
那个温文尔雅,处事不惊的冯毅宏,那个做事素来稳重老练的武林盟会之主,在这般的情形下终于忍无可忍大发雷霆,其凶悍神情顿时令众人侧目。
从未被父亲高声怒斥的她,乍一见到冯毅宏的痛恨神情不禁呆了一呆,片刻后却是倔强摇头:“我不走!我绝不会让两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男子,就这么互相厮杀”然而话未说完,她便觉眼前一阵白芒闪过,随即半边脸颊剧痛,竟是生生挨了父亲的一记耳光。
众人哗然!
达摩教众后方,教主遥遥瞧着场中情势,面具下的眼眸却是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好好好!连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都打了,可见这老狗已是何等的愤恨但是,不够!远远不够!这般的小小痛苦,根本无法与我当年所遭受的相提并论!”
这般恨声喃喃间,教主的一双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心中憎恶可见一斑。
当着中原西域所有人的面,冯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心中尴尬与震惊可想而知:“爹您、您从来都舍不得打岚儿的”说着说着,她心头委屈难当,泪水不禁涌出更甚,随即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低声道:“但就算被你打死,我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尽管对女儿的刚烈脾性早已有数,然而当真见得冯岚固执如此,冯毅宏还是气得浑身发颤,冷不防箫梁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前来。冯毅宏何等人物,猝然遭受偷袭依旧毫不慌乱,即刻摆出迎战架势,不料眼前白影横起,却是冯岚再度拦在二人中间:“爹,箫大哥,你们应该都明白的。你们两人不论谁死去了,岚儿也不愿独活。”
“不愿独活?好好好”冯毅宏怒极反笑,连道数个“好”字,“爹养育了你近二十年,如今翅膀硬了,竟要为了一个仇家出言要挟爹?好啊,真不愧是我冯毅宏的好女儿啊!”
自从冯岚挨了冯毅宏一记耳光,箫梁便一直在强压怒火。然而听到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以柔劲将冯岚甩到一旁,灭魂剑锋随之直指仇人:“老贼受死吧!”
冯毅宏双目之中杀气四溢,五指成爪迎上灭魂:“臭小子”
二人既是仇家,交手自然极尽狠毒,招招要人性命。然而即便是全盛时期的箫梁,依旧难敌武功盖世的冯毅宏,何况他此时大半内力处于封印状态,顿时连连中招。
“怎么了?就这点本事也想报仇么?”冯毅宏于灭魂炫目剑芒中肆意游走,且不忘出言嘲讽:“如果只有这样,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数道掌风瞬间击出,结结实实地轰到箫梁的胸口位置,紧接着雄厚内力奔涌而至,顿时使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箫梁踉跄后退,即便他拼尽全力压制下翻腾气血,嘴角依旧有鲜血不住溢出。在又挨了冯毅宏一掌后,他的身形有若风中残烛摇晃不止,视线也禁不住阵阵发黑,忽而对着一旁摇摇头道:“燕兄不可。这是我和老贼的私人恩怨,还望莫要插手!”
原来燕矶子看不下去箫梁一直被冯毅宏以绝强实力压着打,故而欲要上前对他伸出援手。然而箫梁都如此表态了,他纵然再如何焦急,一时间也只能压下。
燕矶子目不转睛盯着战局发展,握着斗角弓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哪怕是为了丫头,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死一次!”
箫梁接连受创,行动随之变得迟缓,冷不防冯毅宏又是一掌重重击在他的腹部,凶悍力道顿时将他击飞数丈之远,带起漫天的猩红血花,随即重重跌落于冰冷雪地之中。
看着箫梁为这一击打得半晌也爬不起来,六大门派中与他有些交情的,纷纷闭上双眼不忍再看。碧波堂那边,馨水月更是不顾自己的身份立场,悲鸣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是被一干门人死死拉住:“堂主去不得,箫梁他早就死了,尸体都已入棺,这个一定是假的,是假的啊!”
馨水月完全不顾自己碧波堂堂主的仪容,竟是当着中原西域所有人士的面放声大哭,立刻引得众人侧目:“放开我,放开我啊!我知道他是,我知道他就是”冷不防后颈遭受重击,她顿时就这么昏了过去。
“萱叶萱英,把堂主带下去好生照顾。”小俞冷冷命令道,随即再度眺望战场,“没有人能够在盟主的掌下活命,箫梁啊箫梁,这一切,都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了。”
冯毅宏俯下身去,一把攥住箫梁的头发,径直将他拎了起来:“不错么,受了老夫的三记‘龙掌’,还能留有一丝神志”说着他迅速压低声音,却是在箫梁的耳边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箫家的确是老夫带人灭掉的。呵呵你能想象你那武功高强的爹,是如何被老夫一路追杀至悬崖边缘,无奈之下投崖自尽的么?你能想象你那貌若天仙的娘亲,是如何被老夫百般辱后,再一点点虐杀掉的么?你能想象箫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一夜之间血流成河的惨状么?”
冯毅宏攥住他头发的力道加大一分,话语中不加掩饰的得意,犹如根根尖针深深扎进他的胸膛:“呵呵呵,你想象不到吧?因为当初的你,只配躲在哪个阴暗角落,眼睁睁地瞧着至亲是如何惨死于老夫手上的”
觉察到箫梁身躯的不住颤抖,冯毅宏个刚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冷笑着逐渐加大力道:“怎么,愤怒么?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这满腔怒火,也只能沦为不甘的哀嚎啊。”说着力道又增。
直到方才,燕矶子一直都只是旁观。然而当他将冯毅宏眼中的肃杀意味瞧真切时,即刻大步上前,没羽箭直指其咽喉。
冯毅宏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这突然现出的杀气,却是头也不回慢条斯理道:“燕矶子燕大侠,你如此行径,莫非打算助这恶贼,要与我中原武林为敌么?”燕矶子冷哼出声,满脸不屑道:“六大门派?呵呵,燕某的确从未放在眼里。何况燕某素来吃软不吃硬,冯盟主你越是如此,我便越要捋一把虎须试试。”
忽然,燕矶子神情微变,诧异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冯毅宏觉察到燕矶子的异样,却是不以为意:“声东击西?燕大侠,你以为这等招数对冯某会管用么?”然而话音方落,他便觉手上竟传来剧烈的灼痛感:“这是?”
血!
沸腾的血!
被冯毅宏拎着头发,死狗般狼狈的箫梁,不知何时浑身都被一层妖异的鲜血包裹。那血液颜色艳丽,其上带有恐怖的高温,霎时间方圆一丈的积雪都被迅速融化。
冯毅宏反应不慢,当机立断松开箫梁,同时点足后掠拉开距离,沉稳眼神中赫然有了惊惧意味:“这是魔血?”
鲜红的魔血沸腾不止,那被包裹其中的箫梁,此时只能隐约瞧见一个人形。众人目睹这等异状又是哗然,纷纷议论这东西的来历,唯有达摩教主身体颤抖不止,兴奋地注视着箫梁的变化:“终于,魔血终于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啊老狗,这就叫自作自受!”
教主虽只是低声喃喃,却宛若阵阵催命的魔咒,不住回荡在那被鲜血包裹的男子的耳旁:“上吧,把冯毅宏那老狗以及中原六大门派的人,杀得一个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