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蛋!”身后的微澜低声咒道,很低的声音,掩饰住了自己的抽气声。
秦宇扬微微一怔,顿住脚步,微微偏转了头:“我不知道你逃婚是早有打算,还是因为我那一夜的未归。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如实告诉你,那晚,我并未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不过,无论你是因为何种原因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三天,我也看清很多东西……原来自己不配得到的,真的得不到!”
他苦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再不做停留,大步往前走去。
依旧站在树下的微澜却忍不住慌乱起来,只听到那句“我并未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便已经心绪大乱,眼见他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背上:“秦宇扬你浑蛋!”
秦宇扬却毫不留情的掰开她用力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头也不回的甩开了,继续往前走着。
微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将手背堵住唇,嘤嘤的哭了出来:“秦宇扬!你什么都没有吗?你至少还有娘亲,还有外公……我才什么都没有!我好不容才找到自己的亲娘,我只有你和她……可是你呢,你说我们手段肮脏下作……你可以十几天不露面,没有只言片语,到头来却跑到什么天香阁……你现在又跟我说什么配不配……是我配不上你么,是我和我娘让你感到丢人了吗?”
秦宇扬已经翻身上马,却久久没有动身,坐在那里,脸部止不住的抽搐。
微澜还站在那里,不停地用手背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隔得远远的,却都没有动。
过了很久,微澜终于站不住了。清晨的山涧中其实很冷,露珠也多,她身上都有些被沾湿了,很冷。微澜冻得脸色发青,终于转过身,缓缓朝着小屋走去。走到小屋门口,却又想起自己的小桶还丢在树下,于是又折回去捡。
艰难地在湖边蹲下来,将小桶放到河里,打满了一桶水提起来,一转身却突然被人狠狠抱住,小桶再次跌落地上,湿了两个人的双脚。
他将她抵在树干上,几乎是用尽全力封住她的唇,是发泄,亦是倾诉。
微澜,我曾经那样完整的剖腹相见,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如今,我心中的苦闷,要怎样才能告诉你?
“冷吗?”隔得这么近,抱了她那么久,亲了那么久,她却依旧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秦宇扬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道。
“冷……”微澜紧紧勾住他的脖子,磨蹭着。
他低低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微澜……不要再离开我……”
微澜无言低咽,梗塞了喉咙。
“那日,我不是说你与你娘手段下作,我只是不喜慕容惜玉……”他依旧低声道,“可是现在,我连自己是对是错都不知道……你那么信任他,你娘亲也那么喜欢他,微澜……”
“可是我只喜欢秦宇扬……”微澜迫不及待的打断他,不想再被这些无谓的事情破坏了两人间的信任,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处。
秦宇扬眼眶有些湿润了,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叹:“微澜,今日本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微澜身子一僵,缓缓从他怀中退出来,有些委屈的神情写在脸上:“那怎么办?”
他看着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她身后的那株合欢树。
微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间又笑了起来:“这株合欢树是曾祖父种下的,为了曾祖么而种的。”她眸光一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树的另一边,指给秦宇扬,“你看见那个小坟包没有?是曾祖父他们的女儿,听说不到三岁就没了……”
秦宇扬微微动容,不想让她徒增伤感,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着眼前这颗合欢树,清朗的声音响起:“微澜,我们以天地为证,以这株合欢树为媒,以这个山涧为喜堂,结为夫妻,你可愿意?”
没有大红的喜字,没有喜服,没有喜娘,甚至连三跪九叩都没有。秦宇扬携了微澜,在那株合欢树前跪了下来,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的时候,风微微吹动合欢树新出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说——
微澜伴随着那个声音,脸微微泛红的说道:“这两个人,现在结为夫妻。”
秦宇扬霎时间扬眉大笑,将她拥进怀中,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摩挲着。
他向她许诺:“明日,我亦亲手种下一颗合欢树,向世人证明,我们的情,亦可以和曾祖父他们一样,比肩而立,不让须臾!”
“不——”微澜轻轻摇头,然后看着他不解的神情,轻笑道,“我们一起种。”
合欢树下,两个人笑着,亲昵的拥作一团,情意绵绵,融化了清晨山涧中的每一分寒冷。
而远远地,一个红衣翩然的身影,看着前方的那两人,落寞的眼中,忽又折射出浓烈的不甘,转身离去。
秦宇扬双目炯炯,余光微微扫了一眼,将怀中的微澜拥得更紧。
小屋中,微澜坐在火盆前烤着冰凉的身体,听着母亲的唠叨:“身上都打湿了,还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可真是不知好歹……”她看着坐在火盆另一边的秦宇扬,笑意更浓,趁着母亲不注意,踮起脚尖走了过去,坐进他的怀中,一边烤着冰凉的双脚,一边用他的体温温暖自己。
秦宇扬宠溺的笑笑,顾不得自己双脚亦是冰凉,伸出手去为她的小脚揉捏着。微澜看着,忍不住湿了眼眶,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所幸母亲看不见两人的这些亲昵,否则,微澜真要羞得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