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阳完全苏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书也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他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不禁一阵后怕。他站起身来,来回在院子里走了走,又扭扭腰试了试,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那么多血都不见了,怎么没有什么感觉呢?他心里暗自狐疑。
苏少阳又回头向书看去,感觉到这书比过去看起来似亲切了许多,和他的心神间似乎有了一层说不清的联系。难道是滴血认主成功了?可这需要的血也太多了吧?
苏少阳把书拿在手里,想起《南朝异事录》记载的另一个故事,说滴血认主的宝物,可以让主人随心所欲地调动,他用手指着书喝到:“飞!”可书纹丝不动,仍躺在地下。
苏少阳换了一个口气,说道:“宝贝,飞呀,飞起来,我看看。”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书上写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略微有些失望地拿起书,当把书捧在眼前时,他想起来以前都是集中精神才能把蝴蝶召唤出来,要想让书动起来,是不是也得需要自己集中精神?于是,他把书平摊着放在两手中,把整个精神劲都集中起来,用心神指挥着书,书竟慢慢地顺着他心神指的方向飘了起来。
苏少阳大喜,兴奋得高高跳了起来。
那书没有了人指挥,似发出一声很不高兴的叹息,却向地下落去,苏少阳急忙伸出手向书抓去,他的手指刚碰到书的边缘,书却猛地向上一飞,又向他的脑袋砸去,他来不及躲闪,书却在碰触他的额头后,闪了一闪,消失不见了。
苏少阳听见自己脑袋深处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旋转旋转,想把他的脑袋撕裂似得,一阵阵锥心般的疼痛从脑袋的深处传了出来,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可很快,那疼痛就消失了,而脑袋中似乎多了一块空间,灰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那灰沉沉的空间亮了起来,正是那本《桃花源记》静静地漂浮在上面,他凝神望去,渐渐地,书的表面写的“桃花源记”四个字变淡了,最后,完全消失,而另外四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却熠熠生辉地浮了出来,那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又似乎有一种让人想跪拜的感觉,那字写的是什么,苏少阳却认不出来。
苏少阳自幼跟郑伯练字,各种体例,甚至数千年前流行的古字都有过接触,可这四个字显然不属于他见过的任何文字。
苏少阳让心神控制着那书,就在脑袋里那边新开辟的空间里,慢慢地翻开了书页,里面已经没有了《桃花源记》的文字,可是,也没有出现别的什么文字,或者图案,他又翻开了一页,还是什么也没有,直到第五页,都是空白。嗯,他想起来,原来只有四页,显然是增加了一页。对了,那些蝴蝶似乎也找不到了。他知道这书充满了神奇,不是他现在能够搞明白的,于是,他把自己的心神从那片空间收了回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苏少阳觉得自己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急忙跑回床上,两眼一闭,竟马上睡着了。
苏少阳睡醒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童声:“阳哥哥,睡懒觉,日头晒着******。傻弟弟,没饭吃,肚里饿得呱呱叫。”透过窗户,看见二傻子在院子里做着骑马的动作,来来回回地奔跑者,还不停地唱着自己编的歌谣。
苏少阳先竖起耳朵,听了听村外的动静,这是他多日养成的习惯。除了两三只野狗,在赵季的坟前无谓的趴着土,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放心地下了床,走到院子里。
“是不是,饿了,二傻弟弟。”
“是啊,阳哥哥,饿得肚子呱呱叫,好像一只癞蛤蟆。”
“什么癞蛤蟆啊。”苏少阳哑然失笑道,“饿了还有劲在院子里跑,我看是不饿吧。”
“饿了就跑,一跑就不饿。”苏少阳永远也搞不懂二傻子的逻辑。他不再和二傻子废话,跑到厨房里,烧起火,一小会儿,热腾腾的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吃完饭,二傻子就又没有了踪影。苏少阳准备再好好琢磨琢磨那本无名宝书。他一集中精神,就看见了浮在他脑袋空间里书,摇摇头,觉得实在不可理解,那本书本就有他的脑袋大小,可竟然能被脑袋装进去,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出来?他试着用精神劲把那本书慢慢地挪出那片灰沉沉的空间,那书缓缓地移到了空间的边缘,然后,“啪”的一声,就落进了他的手里。
那本书竟又重新变成了《桃花源记》,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苏少阳翻开书,里面依然是《桃花源记》的原文。他想起一本叫《志怪说》的书中的记载,觉得这应该是书中描述的宝物入体了。可入了体的宝物,为什么变成了另外一本书呢?那书封面上的四字是什么意思?而书里面为什么又空空如也。苏少阳实在想不明白。
苏少阳决定还是先把那些蝴蝶都召唤出来再说。于是,又让太阳光照了书有一顿饭功夫,就带着书走进了地窖。这一次的效果比平时好了许多,能看见的蝴蝶竟然增加了十只。
苏少阳大喜过望,想肯定是滴血认主带来的好处。
“古人诚不欺我,这要不了几天,就能看到那张图的全貌了。对了,先看看去武陵的路应该怎么走?”苏少阳一边想着,一边去书架上找到那本《大晋地理志》,带着《桃花源记》一起到了院子里。
让《桃花源记》继续晒太阳,他翻看起地图。
从地图上看,陵州武陵山离冀州宜阳县应该有三千来里,和到京城永安府的距离差不太多,不过,一个偏西,一个偏东,中间横跨兖州、中州、淮州和荆州,另外,还要渡过汉水、渭江,最后渡过大江,再赶四百里就到了。在太平年间,这三千里路也不算近,要是步行,估计也要两个多月,而现在兵荒马乱,估计会耗时更久。
正在揣摩着路线的苏少阳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惊觉,他竖起耳朵,远处似乎是马蹄声,他看了一眼院子和几间开着房门的房子,房子里早就是一片狼藉,不知道被过往的流贼匪寇、官兵蛮军翻了多少次了,苏少阳懒得整理他们,整理好了,他们还会进来翻乱,而且,除了一些破衣烂桌,也没有别的像样的东西,有用的物件早被苏少阳转移到了地窖里。
苏少阳迅速收起《桃花源记》,用精神劲一瞄,那书竟一下子飞到了他脑袋的空间里。这么容易?脑袋也没有疼,书就浮在了那片灰沉沉的空间里。他也顾不得多想,揣着《大晋地理志》就钻进了地窖,用手把盖子盖上,然后,利用郑伯以前设计好的机关,又把数块石头压在了上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何况,为了掩人耳目,在院子里还有个没有封盖的地窖。
钻进地窖的苏少阳又一次竖起了耳朵。过了一会儿,村子里到处都是马蹄声,一些听不太明白的话语也传了进来。苏少阳知道那是蛮语,蛮人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也是大晋的文字,可发声是截然不同。
难道冀州也失陷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蛮人呢?苏少阳的心中沉重起来。
“将军,这个院子看起来还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这一回确实苏少阳熟悉的大晋官话。
“还挺不错啊,还有个荷花池?什么,厨房里的灶火还是热的。”苏少阳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估摸着有二个时辰了,那地窖里没有人吧?该是早逃了。”
“不用找人了,先四下看看,这几个村能住下十来万的大军,还有几处不错的宅子,也能让长官们住。”
“这在大宇王手下做事可跟在晋朝那昏君手下不一样,干好了有奖,干坏了,肯定是要罚。大家都尽点心。仔细画好水井、道路、河流和小山的位置。”
“是!将军。”四周传来一阵回答声。这应是一帮投降了蛮族的大晋朝军兵,和蛮族探子一起来打前哨。二傻子弟弟可千万别有事。苏少阳暗想道。
“那几朵荷花长得挺艳的,摘下回头送给颜钰姑娘。”那被称做将军的吩咐手下随从道。
折腾了有一两个时辰,马蹄声再次响起,这帮蛮族军的探马远去了。
看来,冀州马上要成为战场了。此处非久留之地了。
苏少阳把剩下的粮食都做成了便于携带又不易腐坏的炒面、炒米,装进了两个布袋,又把剩下的百十两银子放进一个小布包内,把去向陵州武陵山的地图画了两份,贴身放好,又拿了两身换洗衣服。准备妥当,已经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一大早,带着行李的苏少阳就去武神庙找到了二傻子。前一天已经和二傻子说好了行程。
二傻子一看见苏少阳,就转过身来,冲那具手提大刀的将军塑像说道:“我要和阳哥哥一起走了,以后不会陪你说话了。”
苏少阳感觉到那塑像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嘴角也似乎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急忙集中精神,朝将军塑像望去,将军的塑像还是冰冷冷的样子,正气凛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一阵弄那本《桃花源记》,弄得疑神疑鬼了。”苏少阳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招呼起二傻子,朝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