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快来救我,快救我……”尚敏的呼喊声从电话那端传出来,立刻震得吴玉兰一阵眩晕。她最怕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喊声了,可是那边的尚敏还在叫着——“妈,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们的孩子……” 吴玉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颤悠了好几下,然后又使劲地跳动着像要冲出来似的,她努力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声音问道,“尚敏……是你吗?怎么了?孩子怎么了……你哪儿啊……” “妈,呜呜……我就在医院的一楼……我现在肚子好痛……”尚敏在电话时连哭边呻吟着,还带着几分恐惧和担忧,“妈,快来救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吴玉兰的电话啪一声掉到了地上——肚子痛,尚敏怎么会肚子痛呢?吴玉兰什么也来不及对方正讲,更顾不得捡那个手机,匆匆向楼下跑去。方正赶紧捡起手机追了上去,“妈,你小心点儿,别摔着……” 母子二人刚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尚敏斜躺在两层楼的缓台上,捂着肚子脸上显出极其痛苦的神情。吴玉兰只觉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如果不是方正在旁边扶住她,想必这老太太一定会从楼梯上滚下去的。
在方正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到尚敏身边,吴玉兰紧张得说话都费劲了—— “这是怎么搞的?你怎么摔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尚敏只觉得眼睛冒金星,肚子疼得越来越严重,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快救孩子,我肚子……疼……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吴玉兰不由自主地看向尚敏的下身,但是因为时值冬季,衣服穿得比较多,外表并看不出什么痕迹。吴玉兰赶紧对方正说,“快叫医生,快送急救室……快去……” “不就是摔了一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正看了尚敏一眼,显然一点儿也不是紧张,“来,我扶你起来,别太娇气……” “别碰她,别碰她!”吴玉兰急得立刻拉住了儿子的胳膊,“她是孕妇,从楼梯上滚下来那还了得,赶紧叫医生去,快去,晚了只怕孩子保不住了……” 方正缓缓站起身,也许这辈子他从来没这么冷酷过,但是此时望着尚敏痛苦的样子,方正变得冷酷起来——“孩子保不住不是正好吗?省得医生再费事了。
尚敏,这可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说带你去检测你为什么要自己跑掉呢?唉,用你的话说,那是不是老天爷也眷顾了我一回呢?” 此时尚敏哪有心思再和方正斗嘴?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剧痛袭来,让她的头更是一阵阵地眩晕,甚至于她能感觉到有血液从下身流了出来,她感觉到那个小生命正在一点点地从自己的身体里被剥离,完了,她的希望就要破灭了…… “妈,快救我,快救孩子……”尚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吴玉兰发出请求,然后眼睛微微地闭上了,头太晕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支撑不住,她只得轻轻地趴下身子,然后除了呻吟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医生,快救命啊,快救命啊!”吴玉兰看到儿子不动弹,疯了一样站起身就向楼上跑,拉住一位医护人员喊道,“快救人,在那……在那边的楼梯上……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终于,几名医护人员把尚敏送进抢救室,吴玉兰望着尚敏那张苍白的脸庞消失在抢救室门口,双腿一软也瘫倒在地。
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大孙子,一定要保住那个孩子啊!那是方家的全部希望,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蜜月宝宝,千万要保住啊!!! “妈,你不要这样,来,地上凉,咱们坐那边椅子上去等吧。”看着母亲如此颓废的样子,方正赶紧来安慰,他能想象得出母亲的感受,那一定比挖空了她的心还难过吧? “怎么会这样?儿子,怎么可能这样?尚敏好端端的,怎么就摔跟头了呢?”吴玉兰喃喃着,目光有些呆滞,望着手术室的灯光就像丢了魂,“老天爷怎么会这么狠心?难道,它就看不得方家好吗?它到底想怎么样才能让这孩子平安生下来?” 方正拦腰把母亲从地上抱了起来,吴玉兰这才在方正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到那边的椅子上。“儿子,现在怎么办?如果那孩子保不住怎么办?那样我们的全盘计划就都落空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把权利得到手吗?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在对方的领导下委曲求全吗?” 方正除了同情母亲外,真不知道再怎么安慰她了。到了这个时候,母亲还是念念不忘她的权利争夺,这是一种偏执,也是一种悲哀。
方正静静地坐在母亲旁边,望着抢救室的门,只希望那个不应该来的小生命就此消失吧,那么一切就一了百了了,然后再把小冉找回来,从此快快乐乐地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方正,这都怪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妈的话?为什么非要再去做什么检测?”吴玉兰突然像想明白了什么事一样,目光如电射到儿子身上,“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真的没做手脚,这家的检测是真的,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就不信?为什么要逼着尚敏再去检测?” 听着母亲的责怪,方正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祈祷医生们都是庸医,只有祈祷那个孩子胎死腹中,那么就什么都解决了。
母亲怪自己就怪吧,孩子愿意是谁的就是谁的吧,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尚敏一定要流产的结果! “你这个混小子,一天就瞎折腾吧,现在怎么办?孩子如果折腾没了,只怕你连哭都找不着调调了!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出你这个不懂事的儿子?”吴玉兰说着狠狠地锤了方正一拳头,她真后悔为什么接受儿子的建议,来做什么鬼检测?即使孩子真的有缺陷,也总比没有的好啊! “妈,接受现实吧,不属于咱们的,就不要再强求好不好?老天爷安排每一步都是有道理的,洞房的****本来就是个罪恶,所以,它最终只能以死亡的形式告终。
”方正叹了口气,母亲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极度的失望中走出来? “你少跟我说这些混账话,什么罪恶?方正,如果刚刚你不是疯了一样要拉尚敏再去化验,尚敏能跑吗?要说罪恶,这就是你做的孽!”吴玉兰恨得牙齿都要咬断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懂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回?为什么就不能为大局着想?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妈,我再跟你说一遍,如果只是凭借一个孩子,老太爷就会把一切大权都交给我们,那我真是置疑老太爷的作法和能力了。难道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只是为了一个不一定是什么出身的孩子吗?”方正希望能尽量劝服母亲,如果真因为这个打击而让母亲再得什么神经病,那不是他作为儿子想看到的结果。 “你知道什么?老太爷就是个封建的古董,他的思维就是如此奇特。
”吴玉兰气得直哼哼,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命运如何?“谁创造家业不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呀?老太爷看重有孩子的家庭,难道不正常吗?” “妈,我看不是老太爷封建,是你太异想天开了。
现在的社会是多么开放的社会,难道你不知道吗?随便找个女人就可以怀孕的,即使男方不能生育,也可以去借种,即使怀不上孩子,还可以用人工受精……”方正现在把一切都给母亲分析出来了,如果老太太还执迷不悟,他也没办法了—— “妈,你想想,你能想到的,难道老太爷那么精明个人,会想不到吗?即使将来尚敏的孩子真生下来了,难道老太爷就会轻易承认吗?你再想想,如果那时候查出孩子不是我的,老太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别跟我说这些鬼话,我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看我怎么收拾你!”吴玉兰才不愿意听儿子这些谬论呢,因为医生说过孩子一切正常,而且老太太甚至坚信孩子就是方家的血脉,“方正,你别以为尚敏的孩子没了我就拿你办法了,我告诉你,今天他的孩子没了,明天就再给你找个媳妇……” “妈,你是不是真的疯了?难道你就不明白吗?如果我想得到老太爷的权利,那也是希望用自己的真实能力去得到,不是借什么孩子的力量!”方正真是震惊了,母亲竟然还要再给自己找个媳妇?“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老婆只有梁小冉一个人,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就给你多找几个女人。你想想,如果这次你听我的安排,让几个女人同时怀孕,又何必这样担心尚敏的孩子保不住?”吴玉兰一忽万念俱灰的,一忽又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现在对方怀孕才不过是两个月而已……对,就这么办,如果咱们找个女人现在怀孕,到七个月时让她剖腹产,嗯,那比对方还早一个月呢……” 方正真是目瞪口呆了,这是自己的母亲吗?满脑子除了疯狂地想传宗接代,难道就没别的了吗?竟然想到给七个月的胎儿做剖腹产,天啊,真是让人受不了—— “妈,你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别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求你了,我的妈呀……” 吴玉兰显然被自己的想法给振奋了,情绪也不像刚刚尚敏进手术室时那么沮丧了,她望着儿子点了点头,刚想再安排什么,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尚敏被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