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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流转的悲伤

虞长扇自从输给溯月和娥儿以后便径直回房,倒在床上蒙头就睡,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睡到了晚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头脑也混混沌沌。

“小姐,该吃晚饭了。”娥儿端着一大堆好吃的东西走了进来,放在坐榻上的桌子上,却故意掀开了锅盖,让燕窝粥的香味充盈着整间屋子,最好是直接飘进小姐的鼻子里。

锦被之下,虞长扇摸着已经开始“咕咕”直叫的肚子,露出难过的表情,但是想到上午的惨败,便怄气说道:“我不饿。”然而那漫溢的香气却不断刺激着她,引诱着她,就快要将她的嗅觉攻陷。

“小姐,”娥儿知道如今只能使用杀手锏了,于是接着说道,“若是你执意不吃,那我只好去找老爷和夫人来了。”说着,便刻意提起脚向前踏步走去。

“等等!”一想到虞家老头和上官惜玉永无止境的唠叨,虞长扇的心里就发毛。

“嘻嘻……”娥儿窃喜,杀手锏果然凑效,“小姐,吃饭吧。”

看到娥儿一脸坏笑,虞长扇就觉得自己被坑了,不过无所谓了,还是吃饭重要,想着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跨步来到坐榻前,抓起盘子里的鸡腿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娥儿就站在一旁,微笑不语,以前的小姐太过成熟,太过拘谨,小小的年龄就懂得了一切宫廷礼仪,又善琴棋书画,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完美得几乎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了,却唯独少了少女本该有的纯真、活泼和烂漫,或许小姐失忆了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子的她才更像一个人,一个真真正正的少女。只是,娥儿内心惶然不安,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样的天真活泼或许就只剩下这仅有的十几天了,她一定要尽力让小姐快乐,尽情享受这仅有的自由。

不知为何,虞长扇突然想起了溯月,于是,便和这鸡腿杠上了,狠命地咬下去,好像咬在了溯月胳膊上一样解恨,嘴里还含糊不清地碎碎念道:“都怪你,不然我也不用了为了去那皇宫给病秧子当老婆,哼,咬死你,咬死你!”说着,又狠命地咬了一口,却不想突然咬到了骨头上,差点咯掉牙。

“小姐,你跟这鸡腿有仇啊!”看到小姐如此愤懑的模样,娥儿不禁问道。

“娥儿,我不是跟它有仇,我是跟妖孽有仇!”虞长扇边吃边说,却又想到了今天连输几十把,心里异常不爽。

“小姐,你就别怪王爷了,其实王爷也挺可怜的。”娥儿忽然想起那些关于王爷的传言,不由得神色黯然起来。

“怎么了?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享受不尽,有什么可怜的!”是啊,若是娥儿知道自己在现代怎样为了那点微薄的工资奔波给人当衣架子就会认为自己更可怜了。

“小姐,你失忆了,所以全都忘记了。”

“到底怎么了嘛?”虞长扇有点不耐烦。

“小姐,溯月王爷其实才是正室嫡子,母后青妃乃是先皇陛下册封的皇后,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先皇龙颜大怒,便将青妃娘娘打入冷宫,但是没过多久,青妃娘娘就死了,有人说是因为无法忍受被冷落抑郁而死,也有人说是因为受不了冷宫的寒气得了伤寒而死。”

“发生了什么事情?”虞长扇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诧异地问道。

娥儿眼神一黯,“宫中传言青妃娘娘出于妒忌毒死了刚产下平阳的云妃。”

虞长扇心头一颤,“这件事是真的吗?后来呢?”

“青妃一直母仪天下,宅心仁厚,太后和众大臣都不相信云妃之死是青妃所为,但是证据确凿,矛头直指青妃,百口莫辩。青妃被押至问询室审讯,先皇痛失爱妃愤怒不已,于是亲自审讯,听闻那晚问询室传来青妃凄厉的叫声,不禁人心惶惶,但是青妃死活不肯松口,还说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即使是死也不承认。

但是没过多久,青妃竟然承认一切都是她主使的。先皇大怒,下令将其斩立决。但是太后以及朝中众多大臣都出来力挺青妃,请求先皇饶她一死,迫于无奈,先皇只好将其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有宫女说青妃几乎是被拖到冷宫的,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的,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那时溯月王爷年仅五岁,却已聪明过人,足智多谋,本来深得先皇的喜爱,早已被认定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但是出了这事以后,先皇每每看到王爷便看到瘟疫一般躲开,而且对其言辞犀利,再也没了以前的温情,再加上溯月王爷得知母后进了冷宫,便干脆搬进冷宫照顾母后。眼看着青妃在他悉心照料下有所好转,但是突然有一天,青妃就那么去了。溯月王爷的悲痛可想而知,但是年仅五岁的他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安葬了母后便默默回了寝宫,从此以后,独自一人,没了父王的喜爱,更没了母后的关心和爱护,就这样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王爷的苦王爷的痛又有谁知晓谁懂得呢?”

说着说着,眼泪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娥儿知道溯月王爷虽然总是擎着一脸温暖的笑容,但是心里的伤口该有多深!

虞长扇怔住,她从没想到那个一贯满脸无害笑容的男人竟然有这么一段辛酸过去,自己在现代为了工作吃的那点小苦又算什么呢?和妖孽所经历的一切想必,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

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勇气,才可以那么坚强地看着母后受重伤,然而离他而去?

虞长扇似乎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时代,只有皇权才是王法,而他人的生命就这么轻微、卑贱、不足为道。而后宫的纷争就像电视剧里所上演的那般,永无止境,非得拼个你死我活、非死即伤才善罢甘休。

那种从一开始便被自己自动忽略的惶然又涌上心头,她根本不想进宫,更不想卷入那无休无止的斗争之中,更不想为了一个不能对自己从一而终的男人付出自己的一生。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样逃脱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终于有所了解虞家小姐的心境了,那个跟自己拥有着同样名字同样外貌同样声音的少女,定是也产生了和她差不多的想法和彻悟,为了可以永远守候心中即使一句话也没说过却因为一场剑舞而深爱的男子,所以才鼓起勇气,冲破思想和礼数的枷锁,义无反顾地跳下井去。

震撼,却又令人莫名心痛。

“所以,小姐……”娥儿轻轻摇了摇愣愣的虞长扇,接着说道,“溯月王爷和陛下从小感情甚好,才会无意中推荐你的,你就不要再生王爷的气了好不好?”

虞长扇一颤,赶紧收回慌乱的心跳,又摆出一副愤愤的表情,“那又怎样,若不是他,我就不用进宫了。”却将娥儿所讲的暗暗记在了心底。

“好吧,我知道了。”娥儿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却抹过一丝欣慰,自从失忆以后小姐便变成刀子嘴豆腐心了。

晚饭过后,睡了一天,虞长扇反而没有半点睡意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回荡的竟全是溯月的事,她不知道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是怎样独自一人承受这接踵而来的变故的,貌似自己五岁的还一直躲在老妈的怀抱里,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突然想到了老妈,虽然老妈为人处世很复古,且是狗血言情小说以及电视剧的忠实粉丝,却也是一个幽默风趣、和蔼可亲、又有些孩子气的妈妈,对自己的疼爱更是无话可说,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若是她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急疯的。

老妈啊老妈,你现在在做什么?好想你啊……

直到深夜,虞长扇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看到了老妈,就站在家门口,满脸笑容地向她伸出了双臂迎接她回家,可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异常,根本抬不起来,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就在虞长扇心急如焚之际,耳边隐约传来一曲悠悠的旋律,轻柔异常,却又满载着无以言表的哀伤,似在诉说着悲戚的过往,让人听了,不由得跟着揪心,跟着心伤……

虞长扇悠悠醒转,睡眼惺忪,瞥见窗外一缕明媚的阳光,这才逐渐清醒过来,原来已经日上竿头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本以为那丝丝缕缕的声音只是梦中所闻,却不想仍然悠悠地萦绕耳际,挥之不去。

是什么声音?

她缓缓下了床,就这样赤脚往外走。不知为何,今天府里特别安静,平日里死死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知去了哪里,连寸步不离的娥儿也不见了身影,而且娥儿今天意外地没有叫自己起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以及对那飘渺声音的好奇,她慢慢走出了闺房,循着声音走去。

果真是太过奇怪,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的人都去了哪里?一路上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莫不是虞长扇赤脚踩在略微咯脚的青石板路上,她一定以为这仍不过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转了几个弯,那声音终于近了,大了,却更让人随之而动,总觉得心里有块硕大的石头,堵得喘不过气来。

恍惚中,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莲花亭,昨天五子棋失败的耻辱再一次袭上心头,挫败感顿时一览无余。

只是,当她无意中扬起头时,却蓦然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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