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怜可怜我吧，我都一天没吃过饭了。”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拉着张晓的衣角，不停地摇着，这才把他从虚无漂渺的幻想中拉回现实。看着眼前这似乎很可怜却长得肥肥的小女孩，他心里就窝火。有的人是真的没办法才出来讨生活，可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明是吃得像猪一样的肥，却还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这让张晓明很是讨厌。
“去去去……”他不耐烦地摔开拉着他衣角的小手，“一边凉快去！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还两天没喝过水了呢。”
小女孩走开了，可走的时候还忘不了低咕一句：“什么人啊！比我还穷，算我倒霉，遇上这么个干瘪三！”
张晓明那火直往脑门钻，可人家毕竟是一个小女孩，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能跟她计较？无奈，他只好在心里骂着：“他娘希皮！这都是什么年代啊？讨不到东西还要说别人的不是，啾！”
他摇着头，苦笑着。美梦被惊醒了，还得面对现实。可那毕竟是诱人的东西，更何况现在也是夜晚，就算想也不该是做白日梦了吧？
现实对张晓明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说，在远离家乡，而又身无分文，在者连工作都没有的情况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好的。
当然以后的事谁都不敢去肯定，就算有人打着半仙的招牌说自己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预知过去未来，但对还没有发生的事，都只是胡说八道的。所以以后的事还是别去谈的未好，而且现在发生的事都让张晓明头痛不已，就更谈不上以后的事了。
也许B市就是B市，它就是与众不同，开放城市就是开放城市，就连下雨也与其它地方有着不同，而它的天空也的确与他乡下的天空有着不同。刚才还是好好的，这说变就变，变得比小孩子的脸还要快。这不，下起雨来了。而且雨是越下越大，淋在身上久了，也就不能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了。毕竟淋雨之后，尤其是先是热得浑身发烫，然后就像一块烧红的铁被浇上了一盆冷水，滋的一下凉透了。那感觉啊，没体验过的人还真是想不出来的。
张晓明这回可是体难到了。
而大街上，天桥上，反正只要是能淋到雨的地方，人都跑得一干二净。不是往回跑，就是往公交车的站台上跑，要不，实在没办法的，就往某棵小得不能再小的树下跑。总之，只要能避雨的地方，现在肯定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的。
刚下雨的时候，张晓明还觉得不错，暗想这老天还真够哥们儿，知道自己今天没洗澡了，正愁身上的“香味”太浓，就及时地赶来了，让他免费享受一下天为水龙头，地为浴盆的天地浴。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感觉不对劲，怎么身上在发着抖呢，也忍不住想咳两下。这才让他想起父母曾告诉过他，生雨是淋不得的，一淋就要感冒的。
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才慌慌张张地朝能避雨的地方躲去。可是就在他快冲到别人的屋檐下时，在他身边的一个拘着背的老头儿却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
张晓明本是不想去管这些事不关己的闲事，可见那老头儿倒地后挣扎的那副可怜样子，就有些不忍心。他想，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说不定那天也就变得像那老头儿一样。他暗自一个寒颤，仿佛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那副样子，他不觉有些害怕，也就咳得更厉害了。
“他娘希皮的！怎么现在的社会这么缺乏同情心呢？真是社会越发展，人的良心都他娘希皮的被狗吃去了。”
他上前去扶起摔倒的老头儿，搀着他一步一步躲到屋檐下去了。
“谢谢你，年轻人！”老头看着眼前这个被雨淋透的小伙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他娘希皮的！老人家，说什么谢啊。”张晓明扶着老头儿在台阶上坐下，“老人家，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你的家人呢？”
一提到家人，老头儿就忍不住要流下泪来。他用颤巍巍的瘦得像竹杆的手擦着有些老眼昏花的眼睛。
“好了，老人家，就当我没说过好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过不停的，真的有些不像话。”
老头儿果然停擦拭眼睛，而泪水终是没有流出来。也许是他真的觉得当着这么一个小伙子面子流泪是不成样子的。只是他似乎有着无限的伤心事，所以脸色总是那样悲悲凄凄的。
外面的雨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下多久，也就慢慢的小了下来，到最后干脆就不在下了。躲雨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往家里或是住的地方跑，生怕又像刚才一样，说来就来，弄得整晚都回不去。
张晓明见雨停了，而时间也不早了，就在想自己今晚该到哪里去驱驱瞌睡虫。可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去处。他使劲揉揉太阳穴，苦得直叹气。
“他娘希皮的！想找过地方打一下瞌睡都不行，真******倒了八辈子的霉！我的老祖宗啊，你们那辈子缺了那么大的德啊，要你的后世子孙来受这个罪啊！”他自言自语着。
“年轻人，你在说什么啊？”
因为他是用家乡话在说，所以老头儿根本听不懂。
“没说什么。对了，老人家，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张晓明想，如果自己把老头儿送回去，说不定今晚就不愁没地方睡了。好歹自己也算是帮了他一下，他也应该知恩图报才对啊。
“年轻人，还是算了吧。”老头儿摇着头，露出一丝苦笑来，“我根本没有家，我从很远的乡下来这里的。”
张晓明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透了心。
“他娘希皮的！又是一个与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心里暗想着，嘴上去问着，“老人家，就你一个人啊？”
“是啊！老伴去世了！”
“那你儿子或是女儿呢？他们不养你了吗？”张晓明在心里想着，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还算是个人吗，“他娘希皮的！这算哪门子的人啊，真不是个东西。”
“年轻人，你错了！是我没本事，从小就将他送人养了。”
“送人？”张晓明不明白了，“为什么要送人？就算是送给了别人养，亲生父亲就是亲生父亲，既然给了他们生命，不管有没有养育之恩，都得认你这个父亲才对。”
“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我自将他送出去的那天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老头儿叹了一口气。
“哦！那你总该知道将他们送给谁啦？只要知道这个人就不难找啊。”
“因为我们当时家里很穷，知道根本没办法养活他。幸好，有一对过路的中年夫妇到我家讨水喝，他们见到孩子像是很喜欢，又见孩子黄黄瘦瘦的，像是很心痛，缠着我们问这问那的。我们见他们穿着不错，心想孩子跟着他们肯定比跟着我们要好，于是便恳求他们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而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竟一口答应了，便带着孩子走了，那年孩子才五岁。临走的时候，那对夫妇说，如果想念孩子了，可以来B市找他们，可是那时我们对孩子很愧疚，那还有脸面来见他呢，所以就没有问清楚他们究竟在B市什么地方。
而老伴临死前念念不忘自己的孩子，为在去时没见上一面而死不瞑目。于是我决定在死之前去看孩子一眼，将来去到阴曹地府也好向老伴有个交代啊。”
老头儿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张晓明心里也是酸酸的。
“他娘希皮的，都什么时代啊。”他在心里骂着老天，嘴上去安慰着老头儿，“老人家，别伤心，我相信你一定能见到你孩子的。”
“我也知道这希望很是渺茫，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啊！老伴一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连死都是那样的不甘心啊。我也不求什么，只想儿子能去她坟前看看她的亲生母亲，安慰安慰她的在天之灵啊。”老头儿的泪就像刚才的雨，说来就来，而且一来就下过不停。
“老人家，别说了！再说我也要跟着你流泪了。”张晓明不停地眨着眼，如果他是一个没良心的人，也就不会跑到B市这鬼地方来了活受罪了，“老人家，我张晓明虽然不是一个人物，但我发誓，一定帮你找到你儿子，让他同你去他母亲的坟前拜祭的。”
“年轻人，谢谢你！”老头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来B市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好心人。
“老人家，先别说谢，要谢也要等找到后再来谢我。”张晓明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伟大起来，他暗笑自己这是怎么啦，他娘希皮的，在家里地痞一个，怎么到了这里就做起好人来了呢？
“不管怎样，年轻人，因为你愿意帮我这个老头子，我就该谢谢你，像你这种好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我还好人呢，我要是好人，这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张晓明自我嘲笑着。
“对了，年轻人，看你一副失魂落魄样子，也像是在找人啊？”
还真别说，这老头儿虽是老态龙钟，老眼昏花的样子，却看张晓明甚是准确。
“呵呵！老人家，没想到你还会看像啊！”张晓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感到很无奈的样子。
“小伙子，老头儿我毕竟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再说像你们这种年龄有什么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能有看不出的道理？”
张晓明苦涩地笑笑，是啊！想着过去那些荒唐的事，他心里就忍不住后悔。
“小伙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女朋友啊？”
张晓明长长叹了一口气，仍是苦着脸笑着，无奈地把头摆着。
“像我这种人还会有女朋友？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他很不自在地晃着身子，东张西望着，好像要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无奈与挣扎，“算了，老人家，别提这些事了。天也很晚了，我先去买些吃的东西，这肚子实在饿得难受。”
张晓明说着便站起身来，像逃避一样冲了出去。
“年轻人，等一下……”老头儿在后面叫着。
“放心吧，老人家，我不会一去不回的。”
张晓明以为老头儿怕他舍他而去，便远远地向他摇着手，表示他不会独自离开的。而他却真的没有离去，当然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也是一个身无分文，至今还飘荡在街头的人。他本就因此而感到孤独寂寞，如今却有一个人陪着他，姑且不去管这个人是什么人，就算是一个老头儿，那感觉也就大不一样的。至少，可以让人感觉到不是那样的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