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林娅娟看到罗泉生出现,并不作解释,拉了他便窜进屋子。“罗叔,快救救他!”
罗泉生一进屋,便看见吴翠萍怀里昏迷不醒的张晓明,作为医生本能的救死扶伤,他略为观望,便号了一下他的脉搏,立刻命令道:“马上送往医院!”
张晓明被再次送入医院,但最终的诊断结果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窖:张晓明脑颅出血,而淤血压迫脑神经,才导致失忆与间歇性发疯。如果再不及时清除淤血,那么对张晓明而言,轻则造成永久性失忆,重则危及生命。
但是,罗泉生却说明了一件事:“作这类手术不比其它,暂不说费用,而且没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接着便问道:“我说小敏,他是什么人?怎会弄成这样?”
林娅娟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沉默片刻,然后问道:“罗叔,有多少成功率?”
罗泉生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小敏,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在做这类手术之前,医院必须征得病人家属的同意,否则一旦手术失败,医院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我想你还是先与他家人商议一下在做决定。而且就目前国内水平来说,未必有那家医院敢冒这个险。毕竟生命不是儿戏!”
“好,那你告诉,哪里能做这样的手术?”
“美国,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水平与器械。但是,小敏,你能告诉我,这个人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要你为他如此劳烦!”
“什么关系?”林娅娟喃喃重复着。对了,她与张晓明该是什么关系呢?好像她与他根本没什么关系,就连熟知的朋友也算不上。“没什么关系!”最后她只能以这么一句来回答罗泉生的问题。
“没关系?”这回罗泉生像是看到了月球撞到了地球,“小敏,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在他想来,如果没什么特殊关系,值得这么劳心费力么。
“罗叔叔,你先别问那么多。我决定带他到美国治疗,相关事宜就麻烦你安排一下,好么?”
“可是,小敏,他家人同意么?还有,你父母那里呢?”
“罗叔,这你就不用担心。我父母那里我自然会说,至于他家人……”林娅娟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便代替他们作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便承担全部责任。”
罗泉生仔细地看着她,从她那执著的眼神里他找不到一丝冲动的情绪。他有些被感染,也更是迷惑,他搞不清她为何要为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如此执著。但他还是慎重地告诉她:“小敏,别怪罗叔婆婆妈妈的,你真的想清楚么?”
“谢谢你,罗叔。我已经决定,虽然我说不出理由,但是我相信这么做没有错。”
罗泉生暗自摇摇头,轻轻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做为一个医生更没有理由阻止你。只是,你还是尽快跟你父母商议一下,这事如是定下来就得快。如果拖的时间长了,治愈的难度就更大些。”
林娅娟点点头,转身先去了病房。
吴翠萍与刘小芳在病房里,二人都不说。刘小芳站着,而吴翠萍则坐着。当她们看到林娅娟进来,都一同把眼光投向了她。很明显,她们是想从她嘴里得知张晓明的病情。林娅娟虽然看了出来,但她没说,只是走到张晓明床边,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晓明尚在昏迷当中,脉搏显得有些微弱。林娅娟轻叹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他脑里有淤血,需要出国治疗。否则就算不死也无法恢复正常。”
“怎么会这样?”吴翠萍闻言惊得跳了起来,“那该怎么办?出国!我们怎么去啊!难道国内就没办法治了么?”
“我有点积蓄,想来是远远不够的,但能凑一点是一点。”在一旁的刘小芳低低地说着,显得很是不安,“若是在没办法,那就听天由命吧!”
不料,她话刚一落,吴翠萍便吼道:“什么听天由命,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是因为你现在这个局面!告诉你,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逃罪责!”
刘小芳张了张嘴,终是强忍着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林娅娟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此时听得她在那里大吼大叫,心情就更是糟透。但总算她正为张晓明担惊受怕,故而才没发火。只是说道:“事情都成这个样子了,光吵有什么用。他要出国治疗,我自会想办法!”
却不料,吴翠萍听到这话,得意地笑了笑。只是那笑一闪即逝,谁也不曾看见。却原来她是在使心机,因为她知道,光凭她与刘小芳是无法担负起这高昂的费用,唯有让林娅娟伸出手来。但她却忘了一点,就算她不说,林娅娟也早就决定为他的治疗承担起全部责任了。这也许就是常言的百密一疏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吧。但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为了张晓明,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那什么时候去?”刘小芳问道。
“对啊,脑里有淤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动身!”吴翠萍说完,却见窗外天气已暗了下来,不觉有些尴尬。想这出国可不是出家门,想走就走。再说,这办签证总还得要时间啊。
但林娅娟并没有理会这些,相反却说道:“当然要快。今晚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还得马上赶回家去处理一些事情,最迟后天便动身。”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应,急急忙忙便赶回家里。
林自强与胡文慧还没回来,他们一定还在公司里。本来林娅娟早已习惯,但今日却不知为何像是忘了一样,进门不见便问正在做饭的赵阿姨:“赵阿姨,我爹妈怎么还没回来?”赵阿姨忙着,随口说道:“是啊!林先生与林太太每天都要很晚才回来。对了,小敏,你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连这也忘记了。还有,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林娅娟愣了一下,暗责自己的失态:“哦,没什么!对了,赵阿姨,他们回来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先回房去了。”
赵阿姨一边应着,一边问道:“小敏啊,今天那个年轻人没事吧!瞧他疯成那样,还真是吓人!”
“哦,没什么事了。”
林娅娟含糊着应了声,扭身便便往楼上走去。她有些心神不宁,上楼时被楼梯一绊,险些摔倒。亏她及时扶着墙壁,这才化队为夷,却也惊出一声冷汗来。而昏沉的头脑也随之清醒。“这是怎么了?”她暗自问着自己,随即又想道:“我该如何跟他们说起呢?父亲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母亲在大事方面向来都听父亲的。若是他们不同意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想来想去,总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回到自己的房里,林娅娟和衣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她在想如何跟父母开口,这毕竟需要很大一笔钱,而且还是用在一个连她也无法说清是什么关系的人身上。
想到与张晓明的关系问题,林娅娟再次泛起浓厚的迷惑。她还是困惑在那片迷茫的森林里找不到出口,也寻着方向。她试着告诉自己喜欢他,可是当这个结论一出现时,她又感觉到天大的可笑。那么就算是喜欢,可是又喜欢他什么呢?
在这胡乱的思索中,林娅娟渐渐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在不知不觉中合上了。她真的太累了,这连日来出现这么多猝不及防的事,让她已面临崩溃的边缘。她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再将事情一件一件整理清楚。
但是她在梦中也能得到安宁么?只是她能睡得安稳么?张晓明还在医院躺着,在医院等着她决定他以后的路是好还是坏。就好像是他现在便是她手上捏着的一只小昆虫,是生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她是希望他能好好地生存下去,否则她不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林娅娟在睡梦中看见张晓明痛苦扭曲的脸,看见他的头不断地扩大,最后像是炸弹一样“碰”的一声炸开,血渍溅得如下了一场血雨。林娅娟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整个人呆呆地,像失了心一样。把坐在床边的胡文慧也吓了一大跳。
“小敏,你怎么了?看你脸色煞白,是不是生病了!”胡文慧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接着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角。
林娅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母亲在旁,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浑身颤栗不已,那梦中的情景还残留在脑海里。她感到一阵害怕,嘴里不觉便喃喃自语着:“不会,不会,不会这样的。”
“小敏,怎么了,做恶梦了!”胡文慧感觉了她额角的温度,知道她不是生病,便安慰道,“看你这几天,把自己都搞得不像个人样了。对了,你今天带来的那些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胡文慧搂着女儿,便想起刚才回家时不见白天的那几个人,心里有些奇怪,便问赵阿姨。那知赵阿姨先说林娅娟刚回来,人却恍恍惚惚的便回房去了。胡文慧一听,便急着上了楼,对后面赵阿姨所说的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却没听到,因此她还不知道事情的变化。
而林娅娟躲在母亲的怀里好一会儿,那惊悚的心才稍微平静。她低低地说道:“我刚才梦见他死得好惨,整个头都裂开了。”说着,身子又跟着抖了起来,仿佛那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你说谁的头裂开了?”胡文慧听得糊里糊涂,“那只是梦,不是真的。好了,不要去想那么多了,下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