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
抱着痰盂,将前一刻才吃下的食物都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后,慕紫烟像个年迈的老妪般在宝琴灵儿的扶持下脚步蹒珊的站起来,颓废的瘫坐在贵妃椅上,接过小丫头送上的茶水去除口中的异味。
聊胜于无的帮她拍打着背部,密切注视着她惨白一片的面庞,皇甫凌云的两峰剑眉皱得紧紧的,担忧的道:“怎么会这样?吃了吐吐了吃,从早到晚不曾止歇,我就没见你安宁过哪怕一时半刻!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无所谓了,孕妇都这样的。”慕紫烟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
慕太师稳坐钓鱼台,也不急不慢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娘的人一个个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行,我得找太医来看看。”皇甫凌云却听不进去,张嘴就对外大声道,“勤昌,去!把王太医给本王叫过来!”
“是!”
腿脚勤便的勤昌蹬蹬蹬的跑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年迈的王太医便被带到了皇甫凌云跟前。
“微臣参见瑞王爷,瑞王——”
“少废话!”皇甫凌云没耐心听他说些有的没的,更没心思等他跪拜完毕,直接便把他拎到慕紫烟的贵妃椅旁,着急的道,“你快给本王看看,为什么她会一直吐一直吐?”
王太医怔了怔,动动唇,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小心的给慕紫烟把了一回脉,而后起身恭敬的道:“回王爷的话,经微臣诊治,王妃的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虚,多补补就好了。”
“但是她一直在吐!每天三顿饭加宵夜的吐!吃多少如多少!这样下去,怎么了得!”皇甫凌云焦虑的大喊。
王太医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笑意。
“王爷,孕妇孕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等过了这段时日,也就好了。”
“真的吗?”皇甫凌云躁动的内心平静了一点,“那还要等多久?”
呃,这个嘛……
王太医略微沉吟一会,才不确定的道:“这个可说不准。有些人一两个月就好了,有些人却会持续到生产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不吐了?”皇甫凌云刚压制下去的一点躁动又浮出水面。
“……是。”王太医老实承认。
“你这是什么大夫?庸医!还自称是我元圣王朝医术第一高明的人呢!我看你还是快回去拆了这块招牌吧!连个孕吐都治不好……”皇甫凌云忍不住破口大骂。
王太医头顶两条黑线滴落,无言以对。
慕太师旁观,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慕紫烟受不了了,一脚往他小腿踢过去,不耐烦的道:“皇甫凌云,你别吵了行不行?我头都被你吵疼了!”
皇甫凌云听到,赶紧闭嘴,低声下气的道:“好,我不吵,不吵,你好好休息。”
在他的扶持下躺回去,慕紫烟揉着抽疼的太阳穴,心里还是不爽得很。冷冷看着他,她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要不是你在我肚子里种下这个种,我能被折腾成现在这副德行吗?要骂,你就先把你自己骂到狗血淋头吧!”
皇甫凌云理亏的低头。
王太医低笑。
慕太师把脸挡在茶杯后头,但毋庸置疑的肯定也在偷笑。
但皇甫凌云管不了别人了。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只看得到慕紫烟惨白瘦削的脸颊。
大掌在她脸上轻轻抚过,他心疼的道:“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当初是怎么也不会让你怀孕的。”
“哼,说得比做得轻松。”慕紫烟轻嗤,别过头去,冷冷道,“现在不过一个孕吐而已,等到生产的时候,我在里边要死要活,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子呢!你倒好,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
“生孩子的时候会很疼吗?”皇甫凌云震惊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慕紫烟白他一眼,“生孩子是十级痛啊!所有痛楚里边最高的一级!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产妇痛昏在产床上,多少人因此一睡不起,一尸两命?”
皇甫凌云闻言,脸色大变。
“生孩子会死人?”他惊叫。
慕紫烟怪异的看向他。“大哥,你不会才知道吧?”
不过,想想这位大哥,以前都不怎么接触女人的,这方面的事不清楚也能解释过去。算了,原谅他这一次。
可皇甫凌云不能原谅他自己。转向王太医,他寻求专业答复:“王太医,生孩子真的会死人?”
“王爷请放心,这只是极少数而已。微臣保证,有微臣在,王妃不会有事的。”王太医如是说。
那就是委婉的承认确有其事了。
“是啊!王爷你尽管放心好了,王太医的医术高明着呢!想当初,烟儿她娘生烟儿的时候难产,疼了两天两夜,出血不止,王太医他们不一样把她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了?”慕太师放下茶杯,乐呵呵的道。
皇甫凌云脸上一片惨白。
“小尼姑的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还……茶点进了鬼门关?”
“是啊!”慕太师笑道,“王爷,我记得我说过,先妻体弱,生下烟儿便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是了,他是听慕太师说过,因为难产,慕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以至最终撒手人寰。
皇甫凌云走路有些摇摇晃晃了,一颗心狂跳不止。
“小尼姑,我们不生了!不生了!王太医,打胎!这孩子我们不要了!”一把紧紧搂住慕紫烟,他冲王太医大吼。
这药下得过猛了。过犹不及。
慕太师攸的跳起来。“王爷,不可!”
他只是想让他多疼自己闺女一些,可没指望着把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孙子给弄没了!
“王爷,这可不成——”王太医也道。
皇甫凌云一眼冷冷瞪过去。“本王的话,你敢不听?”
王太医低头。“为臣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快给我打胎!”皇甫凌云不由分说的大吼大叫。
啪嗒!
慕紫烟忍无可忍,一掌PIA上他的头,放声大吼:“皇甫凌云,我叫你闭嘴你听见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吵死了?你嫌我现在身子还不够虚是不是?一定要把我往死里整是不是?”
“我不是……”
“你不是才怪!”慕紫烟蛮横打断他的话,“你也不想想,我都怀孕五个月了!五个月了!你叫我打胎?你是想折磨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打胎一样很疼的?而且,打胎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你想让我下辈子都卧床不起吗?”
他很显然是不知道的。
皇甫凌云低头,任她骂个够。
慕太师则和王太医冷眼旁观,捂嘴偷笑,尽情观赏鼎鼎大名的瑞王爷吃瘪的窘境。
等慕紫烟骂得差不多了,王太医才上前去,忍笑道:“王爷,您请尽管放心,王妃的身子比当年的墨夫人好多了,足以生下孩子。而且,不瞒您说,一旦王妃生下孩子,在坐月子的那个月里,若是好生调养,那么,她以前的那些病根,也能根除呢!”
“是吗?”心头的沮丧霎时去掉大半,皇甫凌云心里的希望再次抬头,希冀的问,“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王太医扬起头,“王爷,您就放心的把王妃交给微臣吧!微臣保证,五个月后,还您一个完完整整的瑞王妃,外加一个大胖的小世子。”
“本王要小郡主!记住了,是小、郡、主!”紧绷的一颗心放松下来,皇甫凌云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的纠正他话里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