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光芒若隐若现,这是哪里……
我伸出手,光斑渐渐开始摇晃,渐渐缩小,一捧光芒变成一束。隐匿在云层中。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所有的疑问渐渐堆积起来。
万目睚眦的嘴脸不断闪现在我的记忆里,狰狞的面孔扭曲。诡异的神龛里永无止境的黑暗不断延续……
幻觉吗……
不断有什么刮蹭着脸,风吹的很轻柔,但是刮蹭着我的脸的东西似乎格外锋利。
想离开这里,但是浑身动弹不得,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
双手都像被固定的严严实实。腿,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影子……谁的影子,覆盖在我的脸上,身上?
用力挪移着视线,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对焦似的,慢慢的我看清了这是一个人的轮廓。
谁?是救我的?还是杀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又是谁?
人影朝我伸出手,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酒红色的光芒,耀眼到我眼睛发疼。
“想活下去吗?”那个声音似乎从很远得地方传来。
声音?我居然听到了声音?这个声音是个男子的。那么眼前的,是男的咯?
想,我用足了劲儿,口腔就是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无论我多么用力,都像是如鲠在喉。
恐惧,巨大的恐惧席卷着我。
“我听不见。”那个声音沉静有力,就像大海般波澜不惊却很有力。我努力想像他传达我的意思,我的四肢不断痉挛着。用力瞪大眼睛,似乎想从喉咙里面挤出哪怕一点点声音也好。
我希望他看出我的求生欲,看出我的努力,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光?又是一道光。
不对,为什么那道光在不断闪烁?除非这不是日光,对,不是日光,它散发着寒冷和阴森,难道,是刀光!!!我知道我神智不清。
恐惧变成空城,伫立心上,绝望变成废墟,嘲笑命运。
“既然你无法传达你想活,那么我就让你死。”那个声音开始微微发抖,但是力道却在渐渐变大。他的手一点一点靠近我。
我能感觉到我加快的呼吸。
瞳孔不断收缩,我感觉到了,几乎是毁灭的感觉。
然后他的手扣住我的脖子。呼吸,一点一点紧促,时光似乎停留下来,面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我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从脖子传来的疼痛纤毫毕现。我能感觉到我的脸涨红的样子,和肿胀,我开始用无力的四肢挣扎,尽管我知道这是杯水车薪。
我贪婪地吮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眼前的氤氲霭气遮蔽着了我的眼帘。
我想活下去,人在濒死的时候总归会有不可思议气的力量。哪怕我已经做好溘然长逝的准备。
我的喉咙被死死地卡住,这一刻我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
“啊……啊……”我的嗓子似乎有一丁点的声音破口而出。
力道渐渐变小了一点点。
“什么?”那个人问我。
“活……着……”我艰难地用尽我毕生的力气后出这句话。紧接着一切都似乎坠入了无底的黑暗。
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光,又是光,刺入眼帘。
这里又是哪里呢?
我死了吗?
地狱?
“把窗帘拉开,屋子需要阳光。”一个冷静的男子声音响起。
不对,地狱不会有阳光。难道,天堂?
“是。”这次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还没醒吗?”那个男子的声音继续问道。
“没有,”女孩回答,“等等……”
我的眼睛开始适应了光芒。
伸出手,我能看到我被包扎完好的手。
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醒了?”一个声音问我。这个声音?怪不得我想为什么那么熟悉。
记忆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想活下去吗?”
是那个人的声音。我害怕连忙坐起来,往床边微微蜷缩起来。
是疼痛,贯穿全身的疼痛。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所在的屋子被被金色的阳光明媚的充斥着。恰到好处的自然光使得室内的自然色更加突出,室内色彩以简洁的单色调,自然木色和温暖的黏土色为主,使房间充满富贵感和动人的魅力。有机线条增加了空间的整洁感。可见主人在室内空间设计上的别具匠心。
阳光遍地奔跑,熠熠生辉。
而我眼前的男子有一头绚丽的酒红色短发,他的皮肤很苍白,五官很清秀。眉目间的英气十足,他看上去很瘦弱,甚至是不堪一击。羸弱的双肩单薄的却让人心疼。他穿着一袭黑衣。敞开着得领口下,是他若隐若现得锁骨。
他看着我,浅紫色瞳孔里是我看不懂的深邃,夹杂着很多情绪,似乎又没有情绪。他的眼睛很美,极致的美丽,就像漫天遍野的薰衣草绽放在樱花树下。有一瞬间我被他的绝美震惊。
他的声音沉静,稳重,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和我第一次碰到他不同,这次的他没有了那股杀气。
但是我是谁?我又在哪里?
“你是谁?”我看着眼前的人问。
在他沉静的紫色中,我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讶。然后,他缓缓开口,
“硝阳,北赤天效。”
我问“这里是哪里?”
“北赤家。”他道,“你呢,怎么会到这里?”
脑子“翁”地炸开了。我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记忆不断交叉。不断有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
但是我就想不起来,哪怕一丁点,我也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名字?什么是名字?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满身是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我不知道。
“北赤天效,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道,然后傻傻地一笑。
北赤天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然后他起身,目光却没有从我身上抽离,他嘴唇微微抿着。
阳光折射在他酒红色的头发上,惊心动魄的瑰丽。
“我给你找医疗队,如果我发现你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会杀了你。”他的声音冷冷地盘旋在房间里。我觉得心脏一点一点地下沉,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天效,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说完,北赤天效打开门,离开房间。
我坐在床上,
然后,我看见桌子上的镜子。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剧烈的咳嗽让我觉得嗓子出血,疼,到处都是疼。
摇摇晃晃的接触到地面后,身子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眼睛沉重的很,就算前一刻清晰的景色也会瞬间模糊起来。
我拿起那面镜子。透过那面镜子,我看到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
我仔细地看着那张脸。我猜测着镜子那个人的年龄。他的脸庞很硬朗,却带着一点点阴柔。镜子里男孩的眼睛偏大,有着很深的眼窝和双眼皮,我眨了眨眼,然后他睫毛整个覆盖下来,如同蝶翼般迅速翼遮住了他眼睛的卧蝉。鼻若悬胆,唇如薄纸。五官干净利落,下颌是生硬紧致的线条。如果这是个男孩,也太漂亮了吧。我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我猜测着他的年龄。最多不超过十六岁。但是感觉他很虚弱,虚弱到一击即碎。他的脸色很难看。是暗暗发黄的,近乎惨白。
满头杂乱的黑发如狂草。
但是慢慢的,我意识到一个现实,镜子里的这个人,就是我!!
这就是我的模样吗?
我拿着镜子,反复地看着这个人。
我感觉我的背脊渐渐发凉,我居然觉得这个人,陌生的可怕。
我注意到我的眼睛,虽然好看,但是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死鱼眼
我艰难地摸到了门,我敲着门:“天效,你在吗?”
没有声音,我继续敲门:“有人吗?”
还是没有回答。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我把手放在门闩上,移动着。门被我推开。就算对于旁人很简单的动作,而我已经满头大汗了,疼痛淹没我,绝望覆盖我,似乎现实要把我摧毁,命运企图我跌倒入深渊。
楼梯?旋转着的楼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害怕,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东西,我连忙后退了一步,连人带着桌子一起摔倒在地。
“砰”一声巨响。我跌坐在了地上。过了很久,有人向我走来,把我拉上床。
这次拉我是一个女孩。看穿着似乎是这的女佣。太好了,我可以从她口中问出很多东西。
“姐姐。”我低低的叫唤了一声。扶着我的手略微一僵。
那个女孩怔怔地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我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我叫大了。那么,
“妹妹。”我继续叫了她一声,试探她的反应。
她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你叫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我干笑了几次。
“您不记得我是谁了?”她继续问我。
我的眼睛陡然睁大,我注意到她的上眼皮不断抖动,我知道,她很惊讶我说的话,我知道,她知道我是谁,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猛地一下拉住她:“告诉我,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北赤天效是谁?我之前认识他吗?”
那个女孩的眼睛忽然睁大,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多,但是我必须知道。
女孩刚刚张口,眼前的一抹红色掠过。
“柴新,你先下去吧,这人失去记忆了……”门口一个沉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抬头,北赤天效,他没有离开吗?
那个被叫做柴新的女孩迅速退了下去,临走前,我看到她的眼圈微微发红。
北赤天效朝着我一步一步走来。他站在我面前:“这里是硝阳国邺枫城的最高首领北赤天效的家,我是北赤天效,也就是这里的首领。你现在只要知道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相信你,天效,你实在不善于说谎。我可以从她的话看出来,我认识你,也认识刚才那个女孩柴新。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发狂似的问到。
“如果我告诉你,就意味着我要杀了你。之所以要救你,只不过是为了还人情罢了。”天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顿时懵了。
窗外的飘落的树叶预示这个季节,天效走到落地的窗户边,我看不清他背对着我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一头摇曳着红色的头发,异常美丽和光艳。
“有的时候,愚昧的人都妄想认知所谓不知的事物。不断为此拼命探索。到头只不过搬石砸脚,成为别人瓮中之鳖。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弃来得彻底。”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在他冷峻的脸庞似乎永远是那样的面无表情。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只有一股异常的冷静。
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我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我没有觉得绝望,只不过时空虚,没底的空落落,就像一个失去一切的人,连自活着的意义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认识不清自己,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你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现在只要记住你叫做北赤朝束,是我的弟弟,等你伤势恢复,我会安排你的生活。就这样决定了。”天效简短地把话说完,也不管我在背后声嘶力竭地追问。
自说自话的家伙。我无奈地看着天效。看来想知道我是谁,从天效口中是没有半点希望了。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疑问一点点滋长。我被天效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痕,那时,我发生了什么?追杀?还是我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追杀,那么我被追杀的原因是什么?连邺枫城的首领北赤天效都不敢透露半点消息给我。我之前又是什么身份?和北赤天效又是什么关系?能让他把我当作弟弟,并且让他欠人情?我到底是哪里人?我到底是谁?我对这里没有半点记忆。记忆?我记忆的最后是什么?
头开始剧烈地疼痛。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