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一部落,每年的9月,都会有几个小伙子昂着头离开部落,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姑娘随行。他们就那样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种场景,何方从小就看在眼里,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被驱逐了。整个东原的各个部落,每年都会把年满16周岁的最丑的三名男子永久驱逐,这样才能保证部落里永远都是美男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还年幼的何方问父亲。
“这是祖先传下来的规矩。”父亲临风说。
“祖先传下来的就是对的么?”
“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也无能为力,哪怕我是酋长!”
“等我也16岁了,是不是也会被你驱逐?”小何方仰望着高大英俊的父亲问道。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这个丑儿子。小何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那是父亲的热泪在流淌。
小何方没有放弃希望,他想成为对部落有用的人,也许就不会被驱逐了。他一个人坐在原野上发呆的时候,一个须发全白的老爷爷出现了。老人家告诉他:“只要你不放弃,你注定会成为一个伟人的。你不如就从研究这些看似普通的花花草草开始吧。”
……
……
16岁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到了。
“如果你被驱逐,我一定会跟着你走!”玉秀对自己的心上人许诺说。
何方听了,又喜又悲。喜的是,愿意陪自己流落他乡的,是自己心爱的姑娘。悲的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要陪自己流落他乡。
神元1066年9月1日这天,一年一次的驱逐会开始了,照例还是由酋长主持。男女老少都聚集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见证这一年一度的最重大的“节日”。
临风酋长重述着祖传的那套辞令:“美一部落,是东原最古老的部落。很久以前,那些被美一部落驱逐的人,组建了美二部落。被美二部落驱逐的人组建了美三部落……这不仅仅是残酷的驱逐,也是东原人开拓新世界的一种壮举。9月,正是丰收的季节,路上有无数果实,供开拓新世界的英雄们享用……部落的女子们,只要自愿,就可以跟在英雄的身后,一起去探索那充满神秘的未来……”
一直以来,东原人嘴上都把残酷的末位驱逐,美化成英雄探索世界的壮举。但大家心里都有数,没有人自愿被驱逐。
临风酋长叫出了三个被驱逐的“英雄”的名字:“高山——晨星——何方……”
何方理解父亲的无奈,他勇敢地站了出来。很快,晨星也站了出来。最后,高山也极不情愿地站了过来。
何方是部落里最丑的,毫无悬念。晨星第二丑,也是实至名归。高山则有点可惜,身材高大的他,相貌本是不错,可惜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不偏不倚地长在了他的鼻尖上。
“何方治好了部落里不少人的病,能不能把他留下?”人群里有人喊道。
“是呀,是呀。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
“他还救过我的命!留下他吧。”
……
一时间,有不少人为何方求情。酋长临风心头一喜,正要说话,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反对之声。
“不行!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去年驱逐我儿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求情?”
……
“留下他,拿谁家的孩子顶上?”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何方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早预料到会这样,但心头还是有些失落。很快,他就释然了,因为他想到自己的旅程不会孤独,毕竟还有玉秀作伴。
“姑娘们,你们谁愿意跟三位英雄一起走?”临风酋长呼吁着。
没有人应声,更没有人站出来。何方扫视着人群,却没有发现玉秀的身影。
“别瞅了!没有女人会跟我们离开的。”晨星一边用胳膊碰了碰何方,一边劝道。
“玉秀说过会跟我走的。”
“玉秀?别开玩笑了!人家那美貌,肯定要嫁给未来的酋长!会跟你走?”
何方自然不听劝,他在人群里找来找去,只找到了玉秀的父亲。
“玉秀呢?”
“她最终还是舍不得离开我们。她怕见了你,会让你更伤心。保重吧,孩子!”
何方绝望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玉秀对他说的那句承诺竟然成了两人的诀别。沉默了许久,他舒了口气,对玉秀的父亲说:“她不用跟我去受苦了,这样也好!”
最终确定了,只有他们三个16岁的男人,永久离开美一部落。
临风酋长过来依次拥抱了他们三个,说:“其他的部落一定会收留你们的!孩子,我……”临风酋长强忍住泪水,他要保持一位酋长的风范,即便是要驱逐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在何方耳边说了一句:“孩子,只要你不放弃,你注定会成为一个伟人的!”
和以往被驱逐的人一样,他们三个也是昂着头离开部落的。他们一路向西出发,直到走出了亲朋目送他们的视线,他们才垂下了头。
……
……
东原人都知道,元大陆上的那条大河,它发源于西部的山地,一直向东流入大海。何方提议沿着河岸向西走,虽然可能走了远路,但不会迷失。晨星和高山自然没有异议。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晨星试着安慰他们两个:“离开这里也不算坏事。就咱们三个这种相貌,留下来也只有一辈子光棍的命!换个部落,咱们都算美男子了!”
“等找到了愿意收留我的部落,我就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再也不用受别人的白眼了。”高山说着也兴奋了起来。
只有何方依旧沉默,晨星劝他不要再想玉秀的事情了——女人嘛,善变得很!既然她最终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她一定有苦衷的……”何方始终不愿相信玉秀会这么轻易改变心意。
这天晚上,三人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下过夜,所有人都失眠了。
“何方,你不是懂草药吗?给大家弄点助眠的来!”
“对呀,快点的!”
“太巧了!我的包袱里就有。”何方一边解开包袱,一边解释说:“前几天,玉秀他爹说自己失眠,让我多给他点助眠的草药,我就采了好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牙齿咬得咯咯响:“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