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剧烈一晃,几个大幅度的抽搐,大量的血从口中涌出,南宫月的神智频临溃散,可强撑着意志,努力看清眼前人:“双儿,我知道你不想做……青龙之主……我知道你……不想杀人……可是……既然是命定……的……就抛去顾虑……我先将南燕……交给你……我相信……”又喷出一口血,血浓稠的骇人眼目:“我相信……祥云会……在双儿你……的手里统一……”
“南宫月,等等,有句话一直压在我心底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殷红的唇扬起魅惑的笑,握着无双的手垂了下去……
“南宫月,南宫月……”无双惊骇的大叫,将小手放到南宫月的鼻息上,杏眸圆睁,倏地昏厥过去……
“月儿,月儿……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慕容柔在太上皇南宫函还有侍卫的扶持下,颤微着身躯来到南宫月身边,南宫月整个半截身躯完全浸在自己的血泊里,无双昏厥在他身上。
一口鲜血喷出,慕容柔双目一闭,头歪向一边,侍卫扶持不及南宫函跌坐到地上。
芷若和林惊华上前扶起芸娘,端木依兰扶起纳兰烨。
天绝九位老人端坐地上,一个抵着一个的后背,快速的疗伤。
司马云环视着一直呆立在鲜血已逐渐凝固的原地,至此依然没有反应的众人,哀痛喊道:“皇上驾崩,太后薨天了。”
“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李承允将无双从南宫月的身躯上扶起,对着她的掌心不断的输送着精气。
芸娘颤抖着身躯,蹒跚着伸手探向无双的手腕,从怀中掏出药丸塞到无双的嘴里。
宫殿的顶上跳下来一批蓝袍隐士,领头的却是青袍赵逸凡,神色焦急,迅速来到无双身边,满身散发着凌人的冰寒。
幽幽醒来,李承允强制着无双靠在自己的胸怀,不准离开。
望向地下南宫月的残躯,无双的泪如涌泉。
“皇后。”司马云对着林无双恭敬的鞠躬。
“将皇上和太后入殓,举国大丧。”无双沉痛的下令。
“是。”无双的声音虚弱,颤抖,司马云却感觉身上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般让他挺直了腰杆。
“皇后,他们怎么处理?”指着遍地纵横的尸首,司马云垂眸询问。
“烧了吧。骨灰洒到海里!”无双虚弱的眸子里闪过无情的冰寒。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抬起站的麻木的腿,在侍卫们明晃晃刀剑长矛中,井然有序的离开太庙前的广场,分等级到各宫换衣等待……
无双的目光始终柔柔的锁在南宫月的残躯上,看着三公大臣亲自将南宫月抬起,放入銮驾,送向太极殿。身边的繁乱已被她完全忽视。
感觉到无双已支撑不稳,李承允索性将她抱起,凌厉的眸子扫过一干众人,再投向打坐不动的天绝九位老人:“无双门的人严密看守,直到老人们恢复。”
没有人反驳李承允不能下此命令,在没有人回答的情况下,一支蓝袍队伍已经团团将天绝九老给紧紧的围住,外人休想侍机伤害一分。
车辇快速的驶来,重伤的芸娘,纳兰烨,还有子墨都被扶到车上,连同无双一起驶向冷月宫。
侍卫和宦官动作很快,在无双一行离开太庙广场的时候,满地的尸体已被板车驮走,满地的血迹正用石灰水冲洗……
冷月宫前,宫女们喜气洋洋接待着车辇的到来,在身着盛装却粘满血迹的皇后是大秦太子李承允抱下来的时候,瞬间呆滞,没有了反应。
“为我准备素衣。”无双无力的靠在李承允的怀里,见迎上来的秋凤秋云,第一句便发了这样的命令。皇后的声音听到秋凤和秋云的耳里,是那么的虚弱和颓废。
李承允闪过秋凤秋云欲接过无双的胳膊,径直走向冷月宫内。睿王抱的是芸娘,端王扶着纳兰烨,胡劲松托的是子墨,子轩伤稍微轻一点,由陈岁暮扶着走下了车,司马云奔赴太极殿指挥布置皇上和太后的灵堂,赵逸凡留下指挥无双隐士协助宫中侍卫维护治安
殿内耀眼的喜庆艳红刺的众人睁不开目,李承允抱着无双直走进内点寝宫,红纱窗帘随风摇曳,偌大的雕花金丝楠木大床上,绣花的锦绸缎被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竟铺成了一圈圈的心形。
无双难过的扭过头,她知道,那是南宫月亲自摆放的。
李承允凌厉的眸光扫过跟进来的秋凤,秋凤会意,慌忙将床上连同锦被一同捋起。
秋云和秋凤楷了楷头上的冷汗,忙了足足半个时辰,在大秦皇子和芷若的协助下,终于将重伤的数人安顿下来。但是,没待俩人喘口气,内务府及时的送来了缟服麻衣,俩人迅速指挥着宫女们将整个冷月宫殿内殿外的红色扯下。
又过去半个时辰,冷月宫更换了模样,耀眼的红不见了,只是,那白色却依然刺目。
整整受了李承允专心输送精气一个时辰,无双的面色有了丝丝的红润,推开李承允的手掌,无双站起身来。目光在芸娘的脸上凝聚片刻,蹒跚走向前,再次握上芸娘的手腕,意欲复杂的望了眼芸娘身后的睿王,轻启唇瓣:“谢谢了。”
一丝慌乱闪过睿王的眼眸,睿王微垂下眸子,不忍看无双悲凉的双眸。
“双儿,娘亲没事,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虚弱的手掌抚上无双清瘦的小脸,芸娘满眼鼓励还带丝心疼。
“娘亲,好好养伤,双儿要到太极殿。”
“去吧,娘亲这里不用挂心。”
微微点头,无双松开了握着芸娘的小手,李承允和睿王转身离开了无双的寝宫,给秋凤为无双换装的空隙。
白衣胜雪,月华如洗,乌发披散在肩头,额头横亘一条简单的白绫。面色肃穆,无双再看一眼半躺在贵妃塌上的芸娘,走出寝宫。
殿内等待的人皆站了起来,狼狈不堪粘满血迹的衣服已不见踪影,大家一致的换上了缟白素服,包括九穆的皇帝和大秦的皇子。
冰雪般的琉璃眼眸和一双清润担忧的眸子撞到了一起,一眼万年。
经过这番变乱,感觉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过往的恩爱情仇,看淡了,看轻了。人生短短数十载,追究来算计去,到头来,谁又能说的准究竟是谁欠了谁的恩,谁又结了谁的怨?
理顺好情绪,无双迎上纳兰烨:“纳兰皇帝,你还好吧。”
一身素袍,高雅圣洁,清润的眼眸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悲哀,这是来到南燕几日来,无双第一次关切的询问,名称却从亲密无间的阿郎换成了纳兰皇帝。
望着眼前这张已经镌刻于心底的谪仙面庞,头上的白绫刺入双眸,薄唇轻弯:“双儿不要担心,我很好。”
微颔首,无双的眸子转向同样身着白衣的子墨:
“主子放心,纳兰皇上已经给子墨吃了药丹,子墨现在已全数恢复。”子墨没有等无双发问,先行做了回答。
“主子,子轩安然无恙。”子轩没等无双眸子投向他,就先安慰起无双。
称呼了多年的少爷,既然换了女装,又成亲了,不好再喊少爷,却没有跟着宫女们称呼皇后,而是喊起了主子。
“子轩跟我去太极宫,其他人留在这里,接待外宾的时候,再去上香吧。”清冷的话未完,雪衣摩擦,人率先朝殿外行去。
殿内的众人望着那娇弱的背影,视线模糊间,突然感觉她的影子就如冰湖深处傲然的孤峰,千万年寂静,倒影里唯有一色揪人心肠的清冷,默默无语的独在天地间。
早已备好的车辇快速的将无双载到太极宫。
白幡扬,冥纸撒,入目的,是刺眼的白。
天不知道何时变的阴沉,浓烈的乌云似乎倾刻间便会下起暴雨。
呼啦……
一阵狂风吹来,吹开一层一层数不尽的白幡,凌乱而张狂的飞舞,抖动的声音撕裂瘆人,仿佛在叫嚣着要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挣脱出去。
大殿里,两口棺材静静的摆放着,全身素缟的文武大臣人影攒动。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司马云见无双的到来,率先下跪参拜起来,他这一带头,大殿内瞬间跪倒一片。
抓着白幡步履趔趄的朝着前方奔去,尚未盖上棺盖的南宫月已被净了容,换了服,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呆滞的目光徐徐落下,熟悉的容颜呈现的是死亡的淡青,仍记初见时,这张脸是多么的惑魅人心,有神的眸子闪烁着狡黠和邪魅。
可如今,所有的表情都不见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如幻梦一场般,一夕之间消失殆尽,遗留给无双的,只有此刻毫无生气的容颜……
瞳孔猛地一缩!
心,如滚油浇心,五脏俱焚!
浑身陡然剧烈颤抖,双臂踉跄的伸向棺里想去抚摸他,抱抱他:“南宫月,你曾许诺过要一生一世好好待我,怎么可以先离我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