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无双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依旧睁着好看的眸子,凝视着房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一夜之间,子轩和子墨都急的嘴角起了泡,他们的主子从来没有这般颓废过,纵然在南宫月去世,自己身子虚弱到不知生死的时候,也有着一股坚韧不息的生命力,他们不明白,端木依兰的死为什么会对主子产生这么大的打击。
林瑞微蹙小眉头,喧闹的声音终于让他睁开的蛊惑魅世的眼睛,从恍惚到清澈,林瑞忽然咧开小嘴,对着林老夫人展颜一笑。
“哎呦,我的乖曾孙……”那笑容如灿烂的骄阳,温暖了林老夫人的心,颤抖着身子,林老夫人对着林瑞伸出双臂。
林世勋是知晓林瑞认人的挑剔毛病,担心小人的拒绝会伤了母亲的心,没有料到,林瑞却从李承允的怀里扭动着身子,主动朝林老夫人靠了过来:“乖曾孙,乖曾孙,我的乖曾孙……”八旬老妇了,林夫人却抱着林瑞久不撒手,林世勋很是担心她没有劲支撑下去。慌忙端过一把太师椅子,让自己的老母亲坐在椅子上再抱着林瑞。
林瑞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林老夫人满脸的褶皱,咧着无齿的小嘴,呵呵的笑着。林老夫人颤微的手掌将林瑞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掌心有意无意的在林瑞的小胯部循环了两个来回。
秋凤走到林老夫人身边,对着林老夫人行了一个宫礼:“奴婢见过老夫人,奴婢为小皇子换尿片。”
秋凤欲伸出双臂,抱走林瑞,谁知道林老夫人听秋凤言后却老目一亮,对着秋凤道:“将尿片烤温热拿来,老身亲自侍候曾孙!”
秋凤将诧异的眼眸投向林世勋,林世勋有些尴尬,却不好拂逆自己的老母亲,谁让自己骗过她老人家一回,若不让她亲眼所见,她心中终是不算踏实。
“咳咳……就依老夫人所言。”林世勋对着秋凤下令。
秋凤无奈,对着林老夫人和林世勋一福,转身回内室去取尿片。
抱着烤温的尿片出来的时候,林老夫人已经为林瑞解开了小棉裤,秋云快速的端上热水,为林瑞清洗小屁屁,林老夫人亲自取过干净的棉巾,为林瑞楷拭干净,再接过秋凤递上的尿片,为林瑞包裹上,那留恋的动作,让一旁观看的林世勋不禁怀疑,若不是天冷,怕林瑞冻着了,自己的老母亲,绝对要让林瑞光着半天的腚,看到林瑞那异于平常小孩的大鸡鸡,不仅是林老夫人满面欢喜,就是林世勋也心生自豪,以后,林家的子孙定然开枝散叶,世代隆昌。
林夫人也瞄见了林瑞大于同龄孩子的那东西,心中闪过别样的情绪。
心疼老母亲的身体,林世勋将林瑞从老母亲的手中抱了过来,转身低声向天绝询问:“双儿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晚九穆皇后薨天了,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姬夫人随纳兰烨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天绝明白林世勋是担心不好的消息被林老夫人听到,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林世勋呆了一呆,遂即像没事人一样,张罗着安排早膳,让大家一起就餐,然后安置老母亲早点去休息,思孙心切,老母亲可是坐在马车内赶了整整一夜的道路,毕竟年老体迈,精力哪能和年轻人相提并论。
李承允和林世勋皆食之无味,林老夫人见无双一直没有出来迎接,再看大秦皇帝和天绝闪烁的眼神,老夫人丰富的阅历自然明白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默默无声的用过早膳,林老夫人带着林夫人退到早已为她们安置好的房间里歇息。
一直侍候老母亲躺下后,林世勋才退出母亲的房间,转而快速的直奔主屋,奔向无双的内室。
内室里,无双保持着昨晚子轩将她放置床上的姿势,子轩和子墨着急的转来转去,秋凤抱着林瑞,秋云端着精心熬的粥,站在无双的床前,期待无双能起来吃上一点。
对这一切,无双都熟视无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人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承允进来看过两次无双,又转身离开了内室,回到外厅内再次坐在椅子上,成了入定的老僧。
林世勋一股旋风般进了无双的内室,从秋凤的怀里接过林瑞,并问秋凤林瑞吃了没有,秋凤回答喂了点汤羹。
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出去,林世勋拉过椅子坐在无双的床前,将林瑞放在无双的身侧,林世勋的大掌覆盖到无双的手背上。
“双儿,是爹爹……”林世勋出声,想唤回无双的注意力。
无双恍若未闻,未变的神色说明根本没有听进林世勋的呼唤。林世勋有些慌乱,握住无双的手更紧了几分:“双儿,我是爹爹,听到了没有,回答我。”
无双依然未闻,理也不理林世勋的话。
“双儿,别吓爹爹,爹爹上年龄了,经受不起啊,双儿,你醒醒,爹爹有好多的话要和你说……”林世勋着了慌,不停的摇晃着无双的手臂,期待将无双的心神唤回来。
小小的林瑞坐在无双的身侧,小手抓着无双的棉衾,歪着脑袋,看看神色惊慌,老眸水雾凝聚的林世勋,再看向躺在那里,始终不朝自己看一眼的无双,乌眸中充满了疑惑。
“双儿,快醒醒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各有命,你还有爹爹还有娘亲,看看,还有林瑞,都在等你啊,双儿……”林世勋的声音沙哑又急切。
林世勋说话的时候,林瑞一直歪头看着林世勋,他沙哑的声音,急切的模样让林瑞再次转首看向无双,小手抓呀抓,林瑞爬到了无双的脸庞,两只小手抱着无双的精致的脸庞:“娘,你醒醒,爷爷在喊你。”
“双儿,听到了没有啊,快醒醒,惊华到现在没有声讯,你再这样,爹爹会支持不下去的,快醒醒啊……”林世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无双的身上,并没有注意林瑞的奶声奶气。
“娘,娘……快醒醒,瑞儿要你……”林瑞这次加大了声音。
“双儿……”林世勋一句双儿还没喊完,蓦然的听到林瑞稚嫩的奶声,顿时震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双眸如铜铃般瞪着林瑞,如见什么稀奇物一般。
“娘,娘亲,你不要爹爹,难道也不要瑞儿了吗……”林瑞连喊几声无双不回,小小的林瑞也惊慌起来,向来安静的他不由的哭出声来,那稚嫩的哭声听的林世勋撕心裂肺,和林世勋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依在门框边近乎绝望的李承允。
在林世勋挥退子轩等人时,他就不由的再一次走近内室,但是,却没有进入,在林世勋发出第一声呼唤的时候,李承允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般疼痛,一直自欺欺人,一直以为无双对自己的纵容是彻底放弃了对那个伊朗的期望,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无双似乎从未放弃,也是因为这个世上有了这么一位纳兰烨又名伊朗的男人,才让她那么坚韧的肩扛着一个又一个的沉重打击。
无双此时虽然睁着眼睛,却沉浸在一个哀伤的梦中,梦中的伊朗,抱着端木依兰逐渐变冷的身躯,一直喃喃自语:“依兰,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无双跟在伊朗的身后,随着伊朗的脚步缓缓跟进,伊朗的声音字字如刀,次次深深的插入无双的心底。
芸娘一直伴着伊朗,沉默不语,似乎一直在反思当初阻拦伊朗和无双的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无双眼见着芸娘和伊朗都不看向自己,而是缓慢又沉重的迈步朝着伊朗住的房间走去,无双默默的跟着,泪眼磅礴,泣不成声,可是,不论是芸娘还是伊朗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无双边走边落泪,泪如珍珠般一颗颗滴落在地。
一路走一路跟,伊朗抱着端木依兰进入房间后,温柔的将端木依兰放到自己的床上,并为她盖上了薄衾,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凝视着端木粘满鲜血的脸庞。
无双泪眼看着芸娘沉痛的端来水,用棉巾为端木依兰的脸清洗干净,收拾好一切,芸娘站到了伊朗身边:“阿郎,姐姐错了,若不是姐姐的坚持,你不会娶了依兰,也就不会连累要了依兰的性命……”芸娘的声音一下子变的苍老起来。
站起身子,伊朗越过无双的身侧,对无双视若未见,为芸娘取来椅子,让芸娘坐了下来。
这么一来一往,伊朗都从无双的身侧越过,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好像没有见到无双这个人一般,伊朗这般无视的态度,让无双如遭雷击一般,双眸含泪,不可置信的紧盯着伊朗。
芸娘张了张嘴巴,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伊朗再次回到端木依兰的身边,轻轻的坐了下来,眼眸锁住的也是端木依兰的脸庞。
房间里陷入沉默,沉寂的让人似乎窒息,无双呆呆的站着,心伤的看着伊朗,伊朗却盯着端木依兰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