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玄此刻正在月家行走。
西废院的右侧有道后门,她便是从那里进来的。
刚走两步,碰到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丫鬟习惯地停在一旁,喊道:“二小姐。”
待苏小玄走远了,丫鬟才侧回身子,正要前行,忽然定住,张大嘴巴。“砰”地一声,水盆摔地,溅起大片水花,继而是一声穿云裂石地尖叫。
“鬼啊……”
苏小玄一路过关斩将,将花园闹得鸡飞狗跳,尖叫连连。
好容易走到正堂,迎面站着采菱。苏小玄正要问她里面情况,采菱已经噗通一声坐在地上,颤抖着问道:“二……二小姐……你,你回来了?”
“嗯,父亲在么?”
“在,在……”
苏小玄跨入正堂,六长老正要发动人手,忽然嘎嘣一下,下巴掉了下来,后面的话也止住了。
苏小玄继续前行,惊掉一地眼球。还好,没有人尖叫,她耳朵都要聋了。
连月通天也讶然地看着她,月吟香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继而惊怒无比,要不是众人都在,上前掐死苏小玄的心也有了。
一时间,整个厅堂尽是抽气之声。
“姐姐……”夏夏大叫一声,扑过来放声大哭,倒是打破了堂内诡异氛围。
月通天长呼一口气,笑道:“玄青回来,真是再好不过。”
苏小玄拍着夏夏的脑袋,腰间湿了大片。“父亲,玄青归来晚了,教您担心。”
“没事,没事,归来就好。”
月吟香死死盯着苏小玄,道:“你是如何出来得?”她不甘心啊,她在水潭边上守了半个时辰,又在山洞外边等了一夜。不说那些白首猞猁,就算是山洞里曲折如迷宫的道路,苏小玄也未必能走出来,更不要说她还将洞口封了。
“玄青当日掉进水潭,潭底有股力道将我吸进水底。谁知那水底另有出口,我游出来,沿着山洞,走到了山的另一侧。”苏小玄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山洞出来,不辨道路,才耽搁几日。叫大姐操心了。我想家里也许会派人来寻,可等了两日也不见有人来,想必是走岔了。”
月通天哼了一声,六长老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六长老轻咳一声:“二小姐平安归来,是大喜事。”
众人的面色也都古怪起来。
奇迹只有发生才叫奇迹。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们,凝气一重境的弟子能够在荒芜山脉内待三四天而平安无事,他们是绝不会相信的。
现在苏小玄平安站在这里,他们也只能感叹苏小玄的运气太好。
换言之月吟香的运气太差。
月吟香天色铁青,更受不了众人的目光。
她连续两次置苏小玄于死地,都被苏小玄轻松躲避。
筑基期的修士杀不死凝气一重境,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比月吟香失去水灵丹还让她难以忍受。
偏偏苏小玄笑吟吟地走过去,对着月吟香行礼,道:“多谢大姐当日替玄青当下白首猞猁的攻击,玄青多谢了。”
月吟香身体颤抖,比吃下百只苍蝇还要叫她腻味。“你……咳,不用,不用谢。”月吟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了,玄青平安回来,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大家都是月家子弟,有什么互相担待也是应当的。玄青,你到了凝气境,是不是?”
若是寻常,月通天这番询问,定会引起周围人的嗤笑,但现在大家刚刚收到不小冲击,也没人关心这事。
“没错,玄青刚刚凝气一重境。”
月通天沉默一下,才笑道:“不错。”可谁都看出月通天笑容勉强。
若是月玄本人,此刻定然又羞又愧,黯然神伤。苏小玄却仍是一派从容,笑吟吟地看着月通天,等待他拿出水灵丹。
月通天暗叹一口气,知道月玄青所想。虽然知道月玄青就算吃下水灵丹,此生也绝不会有多大成就,可能连筑基都无望。但月通天迟疑一下,还是从乾坤袋内取出一只木匣。他曾在女儿们面前承诺过,只要凝气,就会得到一粒改变资质的水灵丹。更何况月玄青是他亲生女儿,就算是他这做父亲的对她尽的最后一点心力吧。
“玄青,你与我进内室,我助你炼化这颗丹药。”
梅夫人和月玲珑脸色大变。
她们与苏小玄的交易,自然不能够放在明面上,若是苏小玄借机赖过去,那她们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苏小玄也是一愣,眼珠转了转,就有了决断。她在月家还要带上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和梅夫人母女交恶,对她今后的处境极为不利。水灵丹虽好,但月家危机重重,还需梅夫人母女助力。就算那两人不帮助她,也不能给她扯后腿。
“父亲,我有个请求。”
“说。”
“我想将半粒水灵丹送给三妹。”苏小玄平静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水灵丹之珍贵,就算是月家大族,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月通天寻得十几粒。尤其是对于修炼水属性功法的月家,更有改变其资质的妙用。
梅夫人秀美端庄的面庞闪过震惊之色,落在苏小玄身上的目光也是闪烁不定。她不了解这个女儿,那次变故之前不了解,现在也不了解。她的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很快就消散,被一阵狂喜取代。
月玲珑若有所思地看了苏小玄一眼,不漏痕迹地皱紧了眉头。
月吟香先是大吃一惊,很快又变成冷笑。“二妹,你凝气时日短,可能对着水灵丹不甚了解。这水灵丹之珍贵自不必说,更能改善人体对水属性的吸收,提高资质。”那“资质”二字,被月吟香咬得极重。
“如此灵丹,你也要拱手相送?”月吟香巧笑倩兮,瞟了脸色渐白的梅夫人一眼,一字一句道:“父亲在这里,愿与不愿,你可要说实话。
就连月通天也是一愣,两道浓眉皱起,不怒自威。他扫了梅夫人一眼,凝视着眼前瘦弱的女儿,轻声道:“为什么?”
苏小玄想要的效果,可不是月通天认为梅夫人威逼,而是真正想要一个月家盟友。她遵从诺言,自然不能反悔,但若此刻流露出一丝委屈或者害怕,那这半粒水灵丹可就白给,反而招惹两位仇家。
就从月玲珑在荒芜山脉之中对自己的维护,可见她不是心狠手辣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