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言自语地为自己辩解,“他虽然咬了我,但是也救了我好几次,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我做不出来……等出去了,我们就分道扬镳!”
接着她轻轻探了探九号的鼻息,不太有力,但是很稳定。他的脉搏也很有规律,不像是有什么症状,也看不出醒来后会继续发狂的征兆。
但他的身体很冷,不像季玉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冰凉,他裸露在外的身体和手掌凉得像一块冰,在这种温暖的环境中,实在是太不正常。
季玉在几个被他肆虐过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薄薄的被子,把他整个包了起来,掖好了两边,本想找些水来,只是找遍了这地方也没找到水,只得作罢,又将他裹紧了一些,小心翼翼坐在了他身边,呆呆看着四周。
她看到两个房间相连的走廊上,挂着几幅一人高的画像,有肖像也有风景,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显示了主人喜好风雅的爱好。渐渐日光黯淡消散,那画像蒙上了一层阴影,埋入了黑暗之中。
九号一直没醒,睡得却并不安稳,在睡梦中也显得有些痛苦。季玉摸了摸他的手,好像暖和了一些。她用力将那张被掀翻的沙发扶正了,却扛不动九号,只得取下来几块垫子,使劲塞在他背后身下,让他尽量好受些。
天黑了。她从坐上出租车开始就没吃过饭、也没喝过水,现在又累又渴,肚子一个劲的咕咕叫,但是这鬼地方看着像个家,实则连个冰箱都没有。季玉只好缩在硬邦邦的沙发上,闭上眼不去想那些。
这间房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明明密不透风,又能把地表的阳光取下来照明。但是当日光消散,地底昼夜温差极大,夜晚时季玉就感觉到了一阵阵阴冷,T恤太单薄,她手脚冰凉,将身体缩成了最小的一团,将就着睡了。
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没睡好的不止季玉一个,九号也没睡好。或者说,他压根不算睡。
那种熟悉的炙烧和疼痛感贯穿了全身,点燃了每一滴血液、每一根头发,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凶蛮的欲望在脑海中疯狂的叫嚣——想破坏一切,毁掉一切。
他都不记得多久前有过这种完完全全的感受了。
注射当然能压制这一切,但解决不了问题。他从管家的眼神中早已看出来,那个高瘦像机器般的男人眼中泄露的日益加重的不安、自己生气时,他一闪而过的恐惧。渐渐的那种东西的效力越来越弱。
而两个月前,他刚杀了一个来为他注射的医生。
他忍受着混乱纷杂的记忆与痛苦,渐渐却不知怎么,那疼痛感远去了,一种陌生而舒服的气息畅通地流遍了身体,头脑也昏沉了起来。
他在这种怪诞舒畅的感觉中沉沉昏了过去。
日升月沉,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季玉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一睁眼,就去看九号,却发现他早就醒了过来,正静静看着自己的方向,不言不语,神情平静如初,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她说不上来,似乎更理智了一些?
季玉下意识就想躲,刚一动弹,却发现他开口说道:“你醒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十分好听。
“嗯……嗯。”她看了他一眼,犹疑道:“你还好吧?”
九号站了起来,把身上的沙发垫和被子扔到一边,显现出修长精壮的身体,向季玉走过去。
她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自在。九号看到她眼底的瑟缩,便停在了她跟前,不再靠近,沉默了一会,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
“什么?”季玉一愣,答道:“我真的是人。”
不像你那种一脚踢翻汽车、连上一百层楼不喘气的、正常的人。
“你没走。”他又说道。
季玉有些脸红,支支吾吾敷衍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他分明没有表情,可她就是感觉到他眼底有些浅浅的愉悦,仿佛今天天气不错,心情跟着不错一样。
跟着这种错觉,连带着她对他也没那么多忌惮了。
两人都丝毫没有提及昨天发生的事。
季玉环视了一圈狼藉的客厅,在安静的氛围中,肚皮很不客气的发出了一连串“咕咕”声。
九号看了过来,盯着她……的肚子。
季玉“刷”的一下又脸红了,支支吾吾道:“看、看什么……我一天没吃饭了……”
何止是没吃饭,还没喝水、昨天又失了那么多血,她觉得自己今天能站起来好好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九号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
他动了动胫骨,双拳张握了几下,手上骨节“咯咯”的响,双眼却是一亮,肌肉猛地牵动,蓄力向身边的石壁砸去。一道闷响后,石壁乍然迸裂,稀里哗啦掉了一大片粉碎的小石子下来。
季玉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又往旁边躲了躲。
九号舒畅了筋骨,向她身上一扫,大手一揪,就把她像个小鸡仔似的领到了自己身边,眼神划过她脖颈的伤口,转身就往前走。
季玉看着他,他似乎心情更好了点,到了连通着几个房间的回廊上,把其中一幅人物肖像哗地撕了下来,那里头竟然是别有洞天,是个狭长的识别仪。
难道这里有别的暗道?
季玉不及遐想,只见九号站在识别仪前,将手掌放到里面,识别仪将他全身上下都扫描了一遍。接着,机器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一个机械的女声发出,“身份不符、身份不符。”
九号皱了皱眉,又把手按上去,重新验了一遍。
警报的声音开始响起,“请验明身份、请验明身份、请验明身份……”
响亮的警报激怒了他,在季玉忧心忡忡的注视下,九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一拳砸在了警报器上。一阵哗啦啦短路的电流窜过,火星直迸,顿时从警报烧到识别仪,一股焦糊味慢慢飘了出来。
警报器完完全全被砸穿了个大洞。季玉看着他毫发无伤的拳头,吞了吞口水。
这暴力……
暴力有暴力的作用,歪打正着,警报声一灭,客厅某一处的墙皮掉落,却露出了一扇金属小门来。季玉惊叫:“九号,这里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