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粘在衣衫上的尘土,对酒老头回答道:“我没事了,师父。”却抬脚往丹铺走。站在门口的年轻道士和那个小道童显然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住了,他们只是默默地给明玉让开了路。这时酒老头没管走进丹铺的明玉,而是走到宋老五跟前,他恢复了一贯散漫的神情,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宋老五说道:“小子,什么梁州墉州,宋家王家的老头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宋老五摸起来滚落在地上的烟杆,然后捂着脸,跪在地上对着酒老头边磕头边喊:“前辈说的是,说的是,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拐了您老人家的徒弟,小人该死,该死……”酒老头把葫芦一收,正打算说话,明玉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拖着那把黑铁剑,她走到宋老五眼前,有些吃力地双手把铁剑慢慢举起来,剑尖就抵在宋老五的鼻尖上,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师父说过,天道因果,你既然欺负我,那就应该让我也欺负你。”
“哎呦,小祖宗,你就饶了我吧!”宋老五赶紧把身子往后退了两寸,躲过眼前的剑尖,一边的酒老头却一把夺过明玉手里的剑,他眉头紧皱,说道:“漱玉,你怎么动了杀心。”明玉见剑被夺,而师父又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叫了自己名字,便有些失措地把双手背到身后。有点委屈地说:“是师父说的,天道因……”
“所以你就想杀了他?”酒老头打断她的话,语带责怪,
“杀?杀……,我只是…只是想欺负他…”明玉连忙辩解道,
酒老头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走到明玉跟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天道因果?”此时趴在地上的宋老五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好像注意力已经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就慢慢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退到一边。这边明玉刚要回答,就听见了一道破空声,几人马上回头,这才发现那宋老五已经御起那烟杆法器遁走了。明玉看着已经化作一道流光的宋老五,有些失望的甩了甩身后的小手,酒老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宋老五逃走,而是用手上的铁剑轻打了一下明玉,用责备的眼神盯了她一眼,明玉搓了搓被敲疼的小手,正要继续刚才的回答,一直没有做声的年轻道士走过来,对着酒老头一拜说道:“周前辈,今日之事怕是会让您招惹上宋家的报复。”酒老头见他过来,就把手里的铁剑随手丢给明玉,满不在乎的说:“老头我没有怕了这些个修仙世家的道理。”
“晚辈自然知道前辈不会怕了此些俗人,不过前辈也要留心,毕竟……”说到这,他低眼看了看酒老头别在腰间的葫芦,“伫彦小弟不必担心,老头我对自己自然是有数的。”伫彦轻叹一声,然后又拜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也不便再说什么。”然后转身对一直呆立在丹铺门口的小道童喊道:“丹墨,去把为师放在暗房里的紫玉瓶拿来。”丹墨闻声先是一愣,见到伫彦催促的眼神之后,便匆匆去取那紫玉瓶了。
“不知前辈此次除了这净络丹还有何事?”伫彦语气恭敬,
“没了没了,哎,伫彦小弟,你什么地方都不错,就是礼数太多了,明明是个暴脾气嘛。”伫彦听到最后不由失笑,这时丹墨已经将那紫玉瓶取来,伫彦接到手里,然后倒出三粒,转装到事先准备好的白瓷小瓶里,边交给酒老头边说道:“次子灵台泛光,若如前辈所说,这净络丹的确可以助其理顺经脉,可是此乃二阶丹药,虽是上品,但是这里面的毒素…”
“无妨,老头我自会在一旁助她一臂之力。”
“那晚辈便放心了,毕竟此药乃晚辈所炼,若是前辈弟子有个万一,晚辈也是难辞其咎。”此时旁边正在为自己的话被伫彦打断而生闷气的明玉闻到散着浓郁香气的丹药,便又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哎呀,你这前辈来,晚辈去的,听得老头耳朵都起茧子了。”听到这话,伫彦一张白净的脸上一红,
“前辈……”他语气略显难堪,又似乎是害臊了?明玉在旁边猜道,
“哈哈哈,那老头我就走了,等下次我再回来看看你伫彦小弟。”
“既然如此,晚辈…嗯…在下就恭送周兄慢走。”伫彦微微停顿,接着边说边又施了一礼
“嗯,孺子可教”酒老头点了点头算是还了礼,他抬脚就走,不忘对一旁还在留意伫彦脸上那未来得及消去的红晕的明玉喊了句“丫头!快走了!”便和明玉一前一后往城门的方向离去。
伫彦和小丹墨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丹墨在一边拽了拽伫彦的衣角问道:“师父,我还能再见到漱玉吗?”他已经记下了明玉的名字,伫彦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并没有回答,而是让他先自己回铺子里,因为城主府的修士已经感受到刚才灵符产生的灵力波动赶过来了,自己还需要和他们简单交涉一下。丹墨在进到铺子里时隐约听到他师父很轻声地念叨了一句“天道无情”
再说明玉抱着黑铁剑,跟在酒老头后面,又想起自己没说完的回答,“天道因果当然是不能让欺负自己的人有好的结果啊。”她喃喃自语,又想到逃走的宋老五,马上心情低落了起来,有违“天道”嘛,她想到这赶紧朝酒老头追去,强烈要求晚饭要吃烤山鸡。
“你这是去闭关吗?”阴冷的声音带点戏谑,几根朱色的木柱上刻画着奇怪的浮雕,似若群鬼夺食又如飞仙衣舞,淡色的帘纱在古朴的雕木回廊间随着还有些略凉的微风轻轻飘动,冷清的庞大园林,峥嵘假山,其间是才刚刚泛起绿芽的珍木奇草,几株春梅算是这片稍显单薄的林木的点缀。回廊里,一个清瘦的黑袍华服的中年人正和不远处一名背对着她的红衣少女说道。红衣少女微微侧身,很冷淡地回道:“是”
“哼哼,天阶的上乘灵根果然名不虚传,这才不到半年,你已经可以筑基了。”
中年男子发出几声讥笑,红衣女子把头撇过去不再看他,“也罢,作为你师父,本尊姑且在此问上一问。”男子走到她身后,接着说道:“何为天道因果?”
女子轻哼一声,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不是不在意什么天道因果吗?为什么……”“哈哈,本尊自是不把这天道因果放在眼里,可是你区区练气修为,就算修炼的是本尊的功法,也逃不了天道的束缚,作为你的好师父,本尊当然要好好问问了。”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笑道。
红衣女子紧紧咬了咬牙,然后不再理会他,而是按着原来的方向往闭关石室走去,还一边说道:“天道因果?哼,但犯我者,不得好死!”
“哈?这个答案不错,不错!哈哈哈!”黑袍男子大笑起来,
而红衣女子加快了脚步像是想要甩掉那猖狂的笑声,当她快走到回廊尽头时,只听见后面男子用戏谑的语调在说“可千万不要辜负你妹妹的性命啊,琥珀~”红衣女子身形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只是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啊,我怎么会辜负了明玉的性命呢,殷煦。”她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迅速走过了回廊尽头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