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对坐一个长袍道人,留了两撇八字胡,凤眼柳眉,正眯眼喝着茶,闻得少年发声,便淡然回道“我们仅是路过此地,何必多生枝节,不必理会便是。”
“既然有妖,为何不除?师父难道没有看到这城中的百姓困苦不堪吗?”
道人停下到嘴边的茶,“那你可知天妖?”
少年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坐正了身子不再去看窗下的纷扰,赌气似的拿了一块盘中的桂花糕,恨恨咬了一口。边吃边嘟囔着说,
“天妖怎么会来祸害凡人,明明是……”
“明明是为师贪生怕死,不敢得罪大妖!”道人捻着胡须,微微一笑,“是也不是?”
少年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喝茶,自己的想法被看透,让他甚是不爽。既然他们是修道之人,自然应当心怀众生,普济天下才是,碍于什么天妖不天妖的,那才真是有违天命。
“何谓天妖你当还记得?”道人见少年面露怨色,细声说道,
“记得。”少年本欲反驳,但见老道的脸色,只得低声应道。
“既然记得,那便毋须多言,茶吃完了就抓紧出城吧,这里去往叶城还有很多路要赶。”道人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清茶,便带着少年出了茶楼。
出了门,少年回头望了眼门匾,“御翠轩”,在梁甸并没有哪家茶楼敢于随便以“御”字为名,除非此间为当今梁帝亲赐,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此等害灾年间,此间依然有能力,或说是有水可以继续经营这偌大一间茶楼了。茶楼里寥寥数人,皆是世族子弟,这一对师徒可以说是显得非常的突兀,道人名叫唐宁,在梁州算是略有名气,入世为道,除妖降魔,凡人皆称“宁渊法师”,却不知其也只不过是一介散修,修为仅仅达到练气十二层的巅峰,不过在这梁州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身后的少年则唤作刘昭,算得上是宁渊法师的关门弟子,是唐宁十四年前所收养的弃婴,虽说是师徒,但也许父子的情分更多一些。二人缓步向城南门走着,一路上市井甚是萧条,店铺多数皆关了门,路上也只是匆匆走过几个赶着去城北汲水的男子。刘昭随着唐宁的脚步,不再忍眼去看,虽然他只有练气二层的修为,但也是可以察觉出,越是靠近城南的皇城,空气中的妖气越发强烈。
“师父,这么强大的妖气,这梁帝怕不是千载难遇的暴戾之君吧?”
“天道莫问”唐宁淡然答道,心中却也惊诧异常,如此精纯的妖气,在这梁甸皇城里的,必然是天妖中极为强大的妖族,而且修为定不在他之下。看来梁甸国此番,定是要生灵涂炭了。
“可这城中的凡人…”刘昭虽已被这妖气激得周身打怵,但还是心有不忍。老道停步摸了摸他的肩,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命数,你我就算是插手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唐宁看了一眼皇城上空的隐约的紫气,心下叹了一口气,拉起刘昭的手,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二人在经过了最后一片府宅之后,终于远远看到了南城门,而此时的南城门却也是人影攒动,丝毫不比北城门的人少。
“都给我肃静!”只见城门处甲兵林立,一个身着灰袍的男子立于城门中央,尖着嗓子嚷道:“皇后娘娘懿旨,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城!”
“凭什么啊?”“我今天可是有急事要去叶城,耽误了可是要损失惨了的!”人群中的几个胆大之人不禁大喊出声,人群听说不准出城本就骚动,闻得有人出声,更是沸沸扬扬起来,“我们要出城!”“对!我们要出城!”
那灰袍紫衫的男子嘴角微撇,调眼示意了一下守门将领,细声闷气地说道:“尔等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城下兵士闻言皆将腰刀微微出鞘,发出森然之声,吓得众人皆噤了声。
想这梁帝登基三十余载,梁甸国一直是一片国泰民安,政治清明的景象。十年前的一纸崇商国策,将这个南陲小国变成了当下连接中州、南梁和安息的商贸要冲,而该国的第二大城叶城,更是成为了该条商路的重镇枢纽。帝王之下,皆是权臣富贾,商人在梁甸倍受推崇,这也就是为什么此时聚集在南门的众多商贾,敢在听到了皇后的懿旨之后,仍然有底气叫嚷的原由。
唐宁二人来到跟前,看到喧嚷的人群,他们不禁有些傻眼,如此这般定然没办法从这里离开梁城,他们只能再绕回城北,从北门出城了,现如今整个梁甸都动荡不堪,就连京师梁城都是如此混乱,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繁荣有序,唐宁又暗叹一声,不知这梁帝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逼得天妖出手,霍乱其国。他正准备带着刘昭回身,却脚下一滞,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让他不禁低头探查起来,是只满身伤痕的小雀,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街边上。若不是那略带妖气的灵力让对精怪非常敏感的唐宁察觉,怕是没什么人会发现这只将死的小妖。刘昭顺着师父的视线也看到了这只小雀,不由分说,便去那街边,双手捧了回来。
“师父,这是妖吗?”刘昭看着手中的雀鸟,有些不忍地出言问道,小雀只有一般麻雀大小,但是羽毛颜色比起普通雀鸟透着一丝金光,喙眼之间亦有赤色,显得精致许多。
“嗯,成妖的锦雀”唐宁眉头一皱,雀鸟成精本就稀少,何况是这原本就稀罕的锦雀,更是凤毛麟角,从灵力的波动来看,此妖修为并不弱,可为何重伤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