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撰稿人:通天教选侍包子】
我是包子。
许多天来,我一直在整理义父的遗物。
义父生前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样貌是我见过最好的,性情也是那么温和。他人前是何等风光,而我知道,不管他再权势滔滔,他也是那个春风一样的男子。
每次想到他,我的心都开始狂跳,这让我满脸潮红。我摸着自己胸口,想起对义父最初和最后的记忆。
我还才半人高时,他常常把我扛在肩上上街玩耍。有一年中秋节,我闹着要师父,他笑盈盈地把坐在地上哭闹的我抱起,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拨浪鼓,言语带笑地唱着我最喜欢的歌谣哄我。我模糊记得自己趴在他怀里睡得很甜,醒来时府上丫鬟告诉我,我的口水沾湿了密探大人的朝服,害得他误了上朝被四爷罚了一月俸禄。
就是如此,他回来还是让我赖在身上,直到我再次安然入睡。
师父离开这些年,都是义父照顾我。我喜欢在他经常发呆的长廊上偶遇他,然后缠着他尝一口我新炒的红烧肉。义父不喜油腻,却会笑着吃上五块带肥肉的,每每看他细细嚼了吞下,嘴边未曾留下一点油光,我都故意埋怨他沾到了嘴上,掏出怀里的香帕为他擦嘴。他知道我是故意的,也不拆穿我,只是笑着任我摆布。
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没有变过。
看似深情,可那深情的尽头看向的却是另一人。
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时已经恢复了女子之身,重新接手通天教的事情。我远远看着师父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这张脸好像梦魇一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因为每每坐在镜子前梳头我都要面对同样的面容。无数次,我想用珠钗划破了这身皮囊,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割舍不了义父眼里那湾温柔。
然而,我终将失去他。
师父和义父在一起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我辗转反辄,彻夜难眠,我窥探他们房里的动静,或者用厚厚的棉被捂住耳朵不让不堪的声音传入脑海里。
那些日子让我抓狂。我开始酗酒,开始与公子哥儿**作乐。京城的男子们知道我是密探大人的养女,狂蜂浪蝶挡也挡不住,只肖我一个手势,他们皆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七明将军曾经向我示好,我佯装不知,但他已然是我的裙下之臣。我请他帮我暗中帮助西儿,他也照做了。
我想念西儿,可是碍于懒拂阁那位大人与我义父的关系,只好利用七明做我的帮手。
虽然七明对我的感情那么明显,但那终将是一厢情愿,我给不了他承诺,他也心知肚明。
我们默契地对这层关系保持了缄默,这一点上,我们倒像是多年的夫妻一样心有灵犀。
可是我错了,当我发现我被人下了药,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命运从来都不是我能摆布的,你若不动,它必然要来找你!
我每到月圆时分发病,需要吸食年轻女子血液精华续命。
于是我曾经最向往的中秋节,被义父扛在肩上赏花灯,猜灯谜的日子,变成了血染的噩梦。
京城流传出一个恐怖的传说,每年中秋节,城中年轻貌美的女子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鬼门关开,冥界的使者抬着花轿掳走这些女子,悄悄抬进了密探大人的府中。
她们的确被抬进了义父的住处,却进了我的房里。
五年,一共五个女子香消玉殒,在我沾满鲜血的双手之下灰飞烟灭。
散球在弥留之际问过我,我被魔鬼控制了心智之时,可还记得我的真心人?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她的,只知道我毫不犹豫地咬破她的喉咙,吸干了她最后一滴鲜血。那是我喝得最痛快的一次,那晚义父的书房彻夜亮着灯,我看着那个人影,嘴角挂着鲜血,笑容妖冶凄凉。
好在,它娘的出现终于可以结束我荒唐的一生。
依旧是中秋节,依旧是圆满的皓月,我呆坐在屋里,化魔的我已经满头白发,鲜红的嘴唇下露出森森的白牙。我的屋里被照得通红,整个人被团团热气包裹着,脸上却冷得像冰一样。
它娘这样泼辣的九尾狐,哪里是随便能让我吸血的。她狂笑着放了一把火,将我整个院子点了。
我该谢谢她,把我满身罪孽烧尽,不用再污了义父的眼,伤了他的心。
义父赶来时,我已经没了气息。我不是被烧死,而是被烟呛得停止了呼吸。我死去前看见义父不顾火海冲进房间将我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每年中秋节那样,落入他温暖的怀抱里,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了。
七明将军站在外面拦着师父冲进来,眼睛盯着义父和他怀里的我,眼里被雾气湿润了。
这个抱着我在残梁断瓦中痛哭的男人,在外面何等风光,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秘密。我默默地爱了他这么多年。也会永远默默地爱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也许,我终于能读懂他的心。
每年中秋节,我都要去给义父上坟,带去五块红烧肉放在坟前,与他说上一整天的话。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就跳得特别的快。我知道,这是义父在回应我。这心跳声像极了当年他塞在我小手中的拨浪鼓,咚咚咚咚,就像他把自己的心塞进了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