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晚膳的时候，顾静姝足足用了两碗饭才满足地歇了筷子。
饭后，初儿被冬梅带着，顾静姝很放心，便只身去了云氏房里。顾长瑞正在书房里习字呢，顾静姝已经事先打听清楚了，她想挑个时间和云氏单独说些话。
云氏房里已经上了灯，照的房间里一片昏黄。在这昏黄之中，云氏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脸面。朱妈妈站在边上捏着一块帕子，低声好似在劝慰什么。想来肯定是云氏又想起了她这个早逝的不孝女，引发的泪水涟涟了。
“娘，您别哭了，伤眼睛着呢！”顾静姝快步走到云氏边上，从朱妈妈手里拿过帕子，细心地给云氏擦着脸上的泪水。
云氏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拿手捂了嘴儿，哭得呜呜咽咽。
顾静姝抱着云氏的腰，红了眼眶。
“小姐，你别再哭了。你要再哭，大小姐又得和你一块儿哭了。”朱妈妈劝道。她和云氏是打小的情分，无人的时候一般都称云氏小姐，自是亲厚。
云氏听了这话，才慢慢地止住了泪。
“娘，你不觉得小妹死得蹊跷嘛！”顾静姝见云氏不哭了，抬眼看着云氏说道。
其实她恨不得扑倒云氏怀中狠狠地哭一场，把她受了的苦受了的伤都在这一世母亲的怀里都发泄出来。可是她不能，只能拐着弯的告诉云氏真相！
云氏乍听这话，愣了几秒后才问大女儿，“阿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静姝眼神躲闪，心道不能告诉云氏真相，只能将接近真相的事实告诉她，“我只是猜的罢了，小妹虽然喜静，但当了母亲总会为孩子着想几分，哪会撇了下人去游园子啊。”事实也如此，别说是游园子，就是喝一口凉水她都怕对孩子不好，实在是小心了又小心。只可惜千防万防，防不住枕边人的毒辣心肠。
知女莫若母，云氏知道顾静姝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否则也不会来寻她说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她盯着顾静姝，不语！
顾静姝咬了咬嘴唇，启齿，“其实……其实我以前看着过妹夫和秦水蓝在花园子里手拉着手，十分亲密的模样。”
“表小姐……”站在一旁的朱妈妈不觉惊呼出口。
“当时我也不信，水蓝多么温驯的一个人，在老夫人面前就跟小绵羊一般。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有违道德之事。可我毕竟是亲眼看到，绝不会认错人的！”顾静姝握拳，语气斩钉截铁。若不是临死前亲眼看到慕容昭拉着她的手离开，她到死都不知原来秦水蓝原来藏得那么深。
云氏盯着地面半晌，眼里泛着幽幽的光。
“娘。”顾静姝唤了一声。
云氏这才醒过神来，拉着大女儿的手说道：“我记在心里了，娘会派人去查的。若你妹妹真是叫他们害死的，娘定叫他们血债血偿！”说着面上露出一股狠戾之色，和刚才因失了爱女痛哭的夫人截然不同。
想当年云氏也是从后宅的腥风血雨中过来的，手上也沾了几条人命。
顾静姝知道的就有一件，当年有一个父亲的妾室逃过避子汤药怀了身子，结果得知有孕的第二日便在府中的湖里发现了她的尸身。云氏对于那些个动了妄心的人，下手向来是极狠的。
秦水蓝被云氏盯上了，可得小心了。
“时辰也不早了，女儿就先行回去了，娘也早些安寝，明儿女儿来陪你用早膳。”顾静姝给云氏提了醒，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自然也不愿意再续那个沉痛的话题，挑了轻松的话头来说。
云氏点了点头，许了。
待顾静姝走了好一会儿后，云氏才抬起头，这眉眼与顾静姝足有七成相似。
“阿园，你说阿姝说的可是真的？”顾静姝是云氏的亲女，她说得话云氏是信的。只是秦水蓝和慕容昭有染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个是寄人篱下的温驯表小姐，一人则是永安侯府的侯爷，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况且慕容昭还要为阿好守孝三年，一片真心，又哪像是出去寻花问柳之辈。
阿园是朱妈妈的闺名，听到主子问话，她在腹中忖度了再三，才敢张口，“依奴婢见，表小姐看着虽无害，但是能将存德堂的那位哄得连自己亲孙子亲孙女都不待见却只疼她一个，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现在还不好说，还是先派人盯着再看看。”
朱妈妈说得云氏心中是早有数的。
只是与这个挂名的表小姐井水不犯河水的，她哄得老夫人高兴了，也省的她们做媳妇的受气，一向也是和平处之。若是这小蹄子真如大女儿所说这般放荡勾/引了小女婿，那犯到自己手里定是要她去一层皮的。若是阿好的死和她有关系，那不仅仅是去一层皮那么简单的事了。
云氏眯了眯眼，吩咐朱妈妈道，“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是，奴婢会找人盯紧了她。”朱妈妈说着见云氏一脸惫色，就站到云氏身后替她轻揉着额角，舒缓一下。
云氏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朱妈妈的服侍，神情放松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阿园，你有没有觉得阿姝有些不一样了。她们两姐妹，阿姝是长女自小就独立，也和我不大亲近，阿好则性子娇憨，也爱黏着我。刚才阿姝抱我的时候，就跟阿好还在我身边似的。”云氏将心里话对这个亦仆亦友的贴身丫鬟道了出来。
朱妈妈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想了下云氏所说的，大小姐确实和小姐亲近了不少。
她也扬起微笑说道：“大小姐和您亲近还不好啊，许是大小姐自己当了母亲之后，更明白小姐的苦心。再说，大小姐和五小姐两姐妹本就相像，您思念五小姐过甚，难免就出现错觉了。”
是错觉嘛？不不不，那种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就仿佛是阿好附身到阿姝身上回来看她了。
云氏压下心头这个荒诞的念头，一时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