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锦鸿食府的人很多,全都用黑布蒙着面,一个个手里拿着亮晃晃的大钢刀,杀气逼人。
其实大多都是几个郴州官员的护院和打手,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全是花架子而已,只有混迹在里面的二十几个落英山强盗才是真正的精锐。
见刘璋走出来,为首的一个雄壮的汉子轻轻扯下黑面巾,凑上来说道:“公子,情况怎么样,那姜老儿有没有给钱?”
因为刘璋让他们在落英山重建之前,都只能叫他公子,或者是少爷,总之不能叫“大当家”。
因此,这会儿敖仓叫他公子。
刘璋兴致不高,示意他把面巾带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他远处一个瘦弱一点的男子喊过来问道:“宋大哥,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这个瘦弱一点的男子就是那日晚上出现在刘府外面,警惕性很高的宋秀才,当然,他的另外一个身份自然就是姜怀远的心腹,官身六品的主薄大人。
今天上午,刘璋说姜怀远会扣押郴州城里几个重要官员的家眷,让他去救人,他当时心里还带着怀疑,不过事情办过了之后,他就对这个新的大当家,十分的佩服了。
当然,刘璋也不是掐指一算就能知道姜怀远有此一招,而是昨天上午看见曹学达抓了贾于正父子,由此推算而来,姜怀远肯定会狗急跳墙,不会坐着等死的。
他恭敬的道:“都按公子的安排办好了,赵大人、吴大人、张大人、判官刘大人还是担心姜怀远被抓之后会乱咬,一个个的都急着跑路呢。
其实依小的看来,公子根本就没必要帮程狗贼,让兄弟们杀进去宰了程镛,这样咱们落英山的大仇就得报了。”
刘璋瞪了他一眼,怒道:“现在这个局势要是让程镛死了,回头朝廷就会调重兵来围剿我们,到时候全部都得死干净,程镛是死了,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这个事情现在不要急,我自有考虑,郴州现在出了姜怀远这个事情,最主要的还是稳定,程镛不会不明白,你去告诉那些个大人,安心当他们的官就是了,倒是你不要再出现了,程镛已经知道你的底细,回去就立刻会被砍头。”
接着刘璋挥了挥手,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衣汉子就散了开去。
过了一会儿,鲍鹏又凑上来说道:“公子,姜怀远的打手滚三刀想带着他们的人加入我们。您看…”
“看个毛啊!这个时候有人加入我们是好事,但是有一条,加入之后你得把人给我收拾规矩了,还有,最少每人每月三百文的例钱,一个铜板都不能克扣,我可不想跟着我的人都过得穷哈哈的,到时候又发生内斗下毒的事情。”
刘璋一脸严肃的说着,这可是个重点,虽然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能吃苦,也经得住压迫,但是刘璋可不想再用落英山以前的那套管理体制。
虽然这套管理体制也有可取的一部分,不过还是弊大于利,糖衣炮弹永远是收买人心的最佳利器。
其实对于郴州的那些其他官员,他也有罪,有的罪还很大,不然姜怀远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能鼓动,但是家眷永远都是左右他们的最有力筹码,姜怀远能想到,刘璋自然也能想到。
因此,只需要把姜怀远控制的这些家眷都掌握在他手中,那么这些官员自然就只能听刘璋的话,当然了,其中也还有很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杀程镛这个三州防御使绝对是重罪,再也不会有回头的可能,这些人自然心里也有些担忧。
至于后事如何处理,这就不是刘璋担心的事情了,他相信浸淫官场十几年的程镛能处理得十分妥当。
不一会儿,人群散得干净了,羊掌柜从后院赶了一辆马车过来说道:“少爷,刘府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您今天是回去住,还是继续住如归客栈?”
刘璋道:“还是回家吧,客栈住得再久,始终还是不如家里自在。”
羊掌柜笑着点头,他对刘璋的这句话深以为然。
这时候,人群散尽了,刘璋发现,远远的一棵大树下面,那个之前离开了的藏凡和尚再次出现,正在向这边走来。
从之前的话来看,这个臭和尚一定也知道今天姜怀远会有所动作,不然他不会无故的问自己一句“这个局怎么破?”于是刘璋停了下来,等着他。
又见那副弥勒佛一样的笑容,看来这厮刚才被刘璋一句话堵成的愧色转眼间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他说道:“施主慈悲为怀,贫僧替那些要死而没死的人感谢施主大恩。”
刘璋的嘴角弯了弯,看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可惜的是聪明人不是做了和尚就是当了道姑,这是这个世界的一种潮流吗?刘璋心里嘲笑一番,接着,他也努力的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说道:“大师六根不净,不如还了俗,回头像你师弟一样,你看看,那可是名冠三州的花魁兰依儿哦,可比你活得滋润得多。”
“阿弥托福”,藏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孙道长正在和兰依儿你浓我浓的场面,忙着咏了一声佛号,接着又说道:“施主颇具慧根,何必纠结于尘世之中,三界之上,我佛如来如是,我观是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一切有为法,无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得得得…打住,打住,你快拉倒吧,哪座庙出来的,赶紧滚回那里去。”刘璋实在听不下去这厮的滔滔经文,也不问他是如何知道今日之局。
藏凡微笑道:“佛在心中,世在人心,藏凡修世人之心,天地为家……”
“滚蛋…你再啰嗦,本公子分分钟送你去见如来真佛,别以为会点拳脚功夫就天下无敌了,你看看那兰依儿,慧根可比我好,你们两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建个小寺庙,白天念经,晚上礼佛,再种出一堆慧根几世的小和尚,岂不快哉!哈哈…”
刘璋发现,和这个和尚说话很有乐趣,或者是奚落一下得道高僧,是一种潜在的恶趣味。
接着车夫的马鞭高高扬起,马儿嘶鸣一声,就滴滴答答的往城西的方向绝尘而去,留下藏凡和尚含笑的看着他。
待得马车消失在他视野之后,他这才岚岚自语的说道:“锦阶计策高,落英山上烧,郴州有神人,家家得太平…这局要是我来破,能不能比他完成得更好呢?呵呵…没想到狗头帮的人也来了,真是计策高啊,好在他还是用了最平和的方法,没有启动第二种方案,不然贫僧今天很有可能要破杀戒了,啊…阿弥托福…罪过…罪过。”
然而正在此时,往锦鸿食府转三个街道的青牛巷,敖仓正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大叠银票,爽朗道:“劳烦殷当家亲自跑一趟,这些钱请兄弟们好好喝一顿。”
一个五十岁左右,皮肤红润,脸上青筋暴露,一看就是横练功夫很厉害的汉子抱拳道:“敖兄客气了,这么多年我们狗头帮要不是仰仗敖兄的关照,哪里会有今天。”
话虽然说得好听,不过还是快的就将敖仓递过来的一大叠银票收进了怀里,心道:“老子管你是谁,只要给钱,老子亲娘都杀,这年头,只认钱,不认人。”
“哈哈…殷兄客气了,这个时候殷兄不嫌弃,还愿意为敖某出力,我敖仓感动万分啊,走,我好好请兄弟们喝上几杯。”
“敖兄这是什么话,只要有敖兄还在,这落英山要恢复往日的辉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没动手,酬金又不少,殷博命自然是高兴不已,奉承的话信守拈来。
说着,两人便勾肩搭背的往前面走去,身后的一群帮派小喽喽也嬉笑着把刀抗在肩上,耀武扬威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