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从来不认为程锦娘是个美女就是他必须要出手相救的理由。
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其实刘璋更希望看看她被抓到强盗窝里之后会是个什么下场,谁叫她一直这么冲,对自己冷言冷语,没个笑脸的。
不过现在不救也不行,刘璋知道,这个一直用脚丫子想问题的蠢货要是真让她去了山寨里,肯定会暴露自己的计划,到时候暴怒的强盗可就真不好说话了,说不定他这条小命就只有交待在这落英山上了。
刘璋悠闲的坐在滑竿上面,看都懒得看程锦娘一眼,卯足了劲狠狠的在土牛的脑袋瓜上扇了一个大耳瓜子,怒道:“你他娘的当强盗当傻了是不是?怪不得胡子都长了一脸还没混到个队长当,让你天天啃黑疙瘩还真没冤枉你。”
土牛挨了打,一点都不怒,茫然的看着刘璋,小心的道:“还请先生教我。”
看土牛诚恳的样子,看来刘璋之前的一番话还真让这几个强盗把他当成高人了。
刘璋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是在为土牛愚蠢而感到惋惜道:“这么好的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让她去了把咱们的计划暴露了怎么办?到时候别说你们拿不到一个铜板,脑袋都得分家,老子还想长命百岁的。”
这一句话可真是醍醐灌顶,四个强盗都连连点头不已,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脑袋真不如刘璋想的周全。
二皮一听要到手的钱要飞了,马上就急了,赶忙上前来推开了土牛,急切的道:“她要是不去咱们可真没法交代,到时候都不等我们下毒,只这一条私自放了肉票,咱们兄弟几个都得被砍了脑袋。”
刘璋又毫不客气的在二皮的脑袋上狠狠甩了一个大耳光,指了指后面的程锦娘道:“赶紧的把她放了,老子才是肉票,你们把我放了才真他娘的会被怀疑,说山猪押着她去郴州拿钱,这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二皮不动,不知道他是舍不得这么个娇嫩的美女从他手里完整的逃走,还是怕放了程锦娘之后,马上就会被她打趴下。
程锦娘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滑竿上的刘璋。
她完全想不到刘璋为了救她会不惜用自己来换她,想想之前她一直觉得刘璋懦弱、胆小还对他冷言冷语,程锦娘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看着滑竿上柔弱得一阵风都吹得走的刘璋,她瞬间觉得高大无比,暗衬一会儿得了自由她一定会拼了性命也要将刘璋救走。
刘璋也不管愣着不动的二皮和土牛,扭头对程锦娘十分严肃的道:“一会儿下了落英山你别急着跑,搜几个昨天打散了士兵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黑的时候你要是看见落英山上面起了大火就赶紧杀回来,咱们这个里应外合之计你这一环可是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你要是逃了,老子回去就把你卖到**里去。”
土牛和二皮看刘璋说得很认真,更觉得刘璋这样安排很有道理,于是也就把心里的担忧放了下去。
二皮走上去接过了山猪手里的滑竿亲自来抬刘璋,踢了山猪两脚,让他亲自把程锦娘送到野狼沟去,等山上起火之后再跟着程锦娘一块儿杀回来。
……
落英山对外宣称有三千多人,不过实际上只有一千左右,即便这样,也是永州、郴州和水州境内最大的一伙强盗,盘踞有两百多年了。
朝廷前前后后派兵剿了起码不下十余次,不过人数是越剿越多,名气也越剿越大。
落英山位于三洲交界处,地势易守难攻,背靠武江河,东面是落水涧,悬崖绝壁,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飞跃,西面和南面都是茂密的树林,想要正面攻下落英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路走来,山林里的各种机关布设简直看的刘璋都咋舌不已,真不愧是有历史的强盗窝,防守做得简直堪称完美。
刘璋相信昨天来攻打落英山的士兵肯定大多都是死在这些机关上面。
只这一点,刘璋不得不再次骂程镛是个蠢货了,别说他那五千人是壮丁,即便是精兵强将也不一定能够攻得下来。
山寨里早就已经炊烟袅袅了,飘在空气里的肉香味隔得老远就让疲倦归来的强盗们加快着脚步。
大胡子土牛刚刚跨进寨门,一个扛着把大勺子正在几口大柴锅里倒腾的花白胡子老头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大牛啊,今天收获不错吧,回头得请老头子我喝酒,赶紧进屋歇一歇,等人回来齐了,大当家要亲自犒劳大家。”
二皮从外面把又捆的严严实实的刘璋推进寨子就飞也似的跑到一口柴锅旁边,也不管里面的水正冒着热气翻滚着,闪电般的就从锅里捞了一块顿的稀烂的肥肉往嘴里塞。
花白胡子老头抗着大勺子就追了上来,对着正烫得直跳脚的二皮边追边嚎:“也就是今天大当家的不计较,要是平时你敢这样捞东西吃,看老子不把你手给剁了。”
牛粪舔着嘴羡慕的站在刘璋身边,看着锅里的肉脚步都走不动了。
就是白水煮的一锅猪肉,一锅羊肉和一锅牛肉,最多就加了一些粗盐,其他的调料一点都没有加。
刘璋看得直摇头,这东西别说往嘴里塞了,没有直接反胃都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
几个强盗的表演功夫都做得很好,这样的表现才是一个正常的强盗应有的表现。
刘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干脆自己就迈着步子往挂着聚义厅字样牌子的木房子里面走。
土牛很努力表现出很饥饿的样子,上下蠕动的喉结把唾液吞得咕噜咕噜的响,其实他按着水袋的左手早就已经颤抖的不行。
他们三个的水袋里面都装满了箭毒木的汁液,只要找机会将这些东西放到酒里和肉里,刘璋的计策就已经算成功了八成。
寨子里面的这个场地很大,起码有十来亩的样子,靠着聚义厅大门口的地方已经摆好了四五十张长方形的大通桌,上面已经稀稀拉拉的摆好了一些煮好的肉食。
这种大通桌可以坐二十多人,从桌子的数量来看,刘璋粗略估计这个山寨里的强盗老老幼幼应该在一千一百人左右。
距离那几十张大通桌不远的地方有大概有十多个露着大肚子横七竖八躺着的汉子,此刻鼾声如雷,估计是偷吃了肉还没有走进营房就已经睡着了。
聚义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好像关二哥一样的雕像,前面还有三根大拇指粗的香悠悠的冒着白烟,这个地方应该是强盗们平时歃血为盟,赌咒发誓的地方。
刘璋在靠着门口的地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外面的老老幼幼,不时出现的一些妇女忙个不停,山寨里主事的人应该还没有回来。
刘璋静静的看着外面这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内心又平静的像一潭发了臭的死水,一点都没有身在狼窝虎穴里应该有的紧张和急促。
昨晚昙花一现的真实感又消失无踪,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只是一直都逃避,不承认罢了。
也许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心境,他努力的想唤起自己全部的记忆,可是脑海里总是有一扇门紧紧的关闭着,让刘璋多少次努力都无功而返。
按理说刘璋有机会逃走不应该自己以身涉险,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有危险的时候他不应该去逃避危险,而是要努力的去消除危险。
也许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潜在的习惯罢了。
别看土牛长得五大三粗的样子,其实心比那个愣头青二皮细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土牛用刀在自己的水袋上面划了一个小口,他站就这么近的站在花白胡子老头的对面,隔着浓浓的热气,箭毒木的汁液就这么在老头的眼皮子里面流进锅里。
他笑呵呵的说道:“大马勺,看着些肉啊,我一点都不累了,这个时候谁他娘的去睡觉谁才是傻子,老子不把这些肉看紧了,等我一觉醒来,肉不都被二皮这样的牲口给吃完了。”
说着他飞起一脚将又偷了一块肉的二皮给踢到了对面去了。
大马勺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手把着大勺不停的在锅里搅,唾沫子直往锅里洒道:“大牛啊,也就是大当家的不让我上战场,要不然就凭我手里的这大勺也得劈下几十个丘八的脑袋瓜子。”
“哈哈,那是当然,你打马勺一勺子劈开了一头牛的牛皮寨子里哪个不晓得。”
见毒液滴落得差不多了,土牛又装作垂涎欲滴的样子跑到另外一口大锅的旁边去了,嘴里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这个大马勺侃个没完。
而牛粪和二皮则是贼头贼脑的趁着这些人不注意的时候拿着毒液往酒里和桌子上摆放好了的碗里倒,看得刘璋都急得想上去飞他们两个蠢驴几大脚。
也就是刚刚经历了打退官兵的事情,全山寨的人都放松了警惕,一个个的都被胜利冲晕了头脑,谁会想到自己山寨里会有人下毒。